魔尊你就这点出息?(234)
“喏。”
叶蓬舟贴上符,纵身跃至树梢高处,轻“啧”一声。
逢雪也跳到他身边,往外看去,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山林分成两种颜色。一边是披绿的青山,青翠葳蕤,而另一面,是枯黄、黯淡、落叶飘飘,仿佛一边在春日,一边在秋日。
而春秋的交界线,在逐渐往这边移动。
这自然不是季节变更缘故,方才坠下来时,她还记得入目是翠绿的青山。
那些死去的树木,枯黄的树、稀疏枝干,是被疫气所染。
而疫鬼似乎也更大了。
它的脑袋高过树梢,冒出个青黑、长满脓包的肿胀面容。
那硕大的脑袋扭头望过来。
逢雪拉起叶蓬舟的手,“走!”
……
一路奔逃,逃了一昼一夜。
身后白花教,如同咬上肉不肯撒口的毒蛇,对他们穷追不舍。
神行符已经用完,也与率先追来的白花教徒交手,受了点伤。
当然,也留下了许多尸体。
夜幕降临,今夜无星无月。逢雪刚杀了个用蛊的好手,有些虚脱,伸手推了推旁边人,“月露酒呢,给我一口。”
叶蓬舟苦笑着晃了晃空荡荡的酒葫芦,“小仙姑,月露酒已经喝完了。”
逢雪懊恼道:“可惜,该多从黑老爷那儿弄些过来的。”
叶蓬舟低笑,“那时你还怪我欺负小花仙。”
逢雪瞪他一眼,“我哪知道……”她哼了声,“我被你带坏了。”
“是是是。”叶蓬舟弯起眼睛,忍着笑意,“都怨我把小仙姑带坏了,下次咱们多带些蜂蜜、小糖饼,到黑老爷那诓点好东西过来。”
“好!”
“那时小仙姑可又怜惜花仙,别拆我的台,我们先这般这般,再……”
夜色漆黑如墨,粘稠且浓重,阴冷的风凄厉嚎叫。
两个脱力的少年坐在地上,肩膀相靠,悄悄说着如何从妖怪手里骗点酒来。
说着说着,相对一眼,不由绽开笑意,抬手抹了把面上干涸的血。
明明是在被人追杀,身后还有只骇人的恶鬼,但逢雪却忍不住翘起嘴角。
她休憩片刻,有了丝力气,撑着剑站起来,伸出手,拉起地上的人。
“走吧。”
“好!”
逢雪听他的声音,忍不住偏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却好似能看见少年生动的容颜,快活的眼睛。
她心中不由想:“有你跟在身边,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担忧发愁的呢?”
“小仙姑,”那人侧脸望来,眼神灼灼,仿佛能在黑暗中烧出两个洞,“你在看我么?”
“哼,自作多情!”逢雪按剑便走,没走几步,她抬起头,露出丝笑意:“到了。”
……
树上挂着好几具尸体,像吊死鬼般,在风里摇摆。
“两个小兔崽子可真厉害。”逢尸仙子失掉了自己最近最爱的玩具,心中憋了股气,低头看向自己的腰。
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针孔。
那一刀差点把她劈成两段,幸好她及时用针线把自己给缝起来。她咬紧牙,怒道:“我要把他们缝起来!谁也别和我抢。”
“不和你抢,”赶尸匠冷冷道:“小兔崽子跑得越来越慢,身上也挨好几刀,该是强弩之末了。待抓到他们,你玩腻后,便把他们交给我,我要把他们的皮剥下来做纸人。”
“护法,追吗?”
羊老汉脚步顿了顿,眼神阴冷,“追!”
第099章
扎纸匠骑上自己的纸马, 越过灌木,顺着地上血迹,纵马往前。
清凉夜风拂开, 丝丝血味飘来。
两个小兔崽子已经受了重伤,又为了不让疫鬼祸及乡邻, 故意挑深山野林乱窜, 能逃多远?
扎纸匠骑着高头大马, 在灌木丛生的山岭如履平地。他身下的白马虽是纸扎,却比寻常骏马更要轻巧灵活。
攒蹄一跃, 便能轻松跳出十来步,越过多刺的荆棘。
纵然是在难行的山道上, 他还是能遥遥领先, 甩开身后的人。
不过之前他一直藏拙, 刻意混入人群中,跟在护法身边。
两个小崽子牙尖嘴利,不注意被咬一口,嘶, 那可疼得很。
一路追赶, 被他们两也杀了许多高手。
但是眼下,明眼人都能看清, 他们只是强弩之末, 撑不了太久。
他看上两人的皮了。雪白的皮, 殷红的肉,正适合慢慢剥下来,做个漂亮的“纸人”呀。
道路逐渐变得平坦, 只是路上杂草疯长,绿藤垂地。
这似乎不是陡峭偏僻的山道, 而是条废弃的官道。
纸扎匠脑中无端闪过这念头。
“嘶——”
他听见一声螺马的嘶鸣,不由回头望去。
月光明澈,洒在地上,天地清明如水。水底摇曳着许多影子。
有牵马的游子,有螺马拖车的商队,还有倒骑毛驴的酒客。
他们谈笑风声,在道上行走。
杂草疯长的道路,不知何时,也变成一条宽阔的官道。
纸扎匠遍地发凉,回头望去。
两座雪峰如同尖刀插向云空,银白月光明晃晃,两山之间,一座繁华城池巍然而立。
城门刻二字。
“枌城。”
……
明明是夜晚,明月当空,城中却许多人走动。沿街站满摆摊的商贩,楼上探出许多个脑袋,好奇地望着来人。
月光照在一张张惨白的脸上。
扎纸匠浑身冰凉,后脊蹿起凉气——他意识到不对时,已经不能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哟,客官,来口酒吗?”
扎纸匠闻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