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境通古代(167)
“好全了,谢夫人关心。”
陶氏瞧着她淡然的神色,不由叹气:“你得此一遭,大半由侯爷致使,若他早早放下对你娘的执念,或许这个孩子……”
她垂下眸,渐渐默了声。
自那日落胎后,京州的流言蜚语似柳絮漫天遍野地飘,更甚者连夜出了话本,茶馆的说书先生都编造了好几个虐恋情深的故事,讲得口干舌燥。
孟怀瑜轻声道:“夫人言重了,下月初十我便是宸王侧妃,左右这个孩子也留不住,趁着还未成型,早早断了对彼此都好。”
陶氏于心不忍地看了眼她的肚子,衣物宽大瞧不出什么来,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良久后,又是深深一叹。
“这样也好,与前世背道而驰,你会活过永康三十一年。”
第90章
少女敛着神色, 漆黑的眼瞳内是影影绰绰的烛火,随着拂过的晚风摇晃,像是随时要熄灭。
她语调轻轻柔柔, 似头顶飘动的纱幔:“或许吧。”
小姑娘先前问她,报完仇后何去何从, 她考虑了很久,存活在世总要有牵绊和依恋, 她想跟爹娘和弟弟在一起。
即使是假弟弟也没关系。
怀瑕会在某个地方平平安安又快乐地活着, 以一种她不清楚也不知道的形态,只要她不去打破幻想中的形态。
小姑娘说这是薛定谔的怀瑕,她不理解含义,想来也是好话吧。
“夫人预计何时生产?”她目光放到陶氏隆起的小腹上,目测已有五六个月, 丫鬟曾说过肚子里大抵是男胎。
是老夫人和侯爷都盼着的男嗣。
陶氏垂首, 掌心温柔地贴着小腹,轻轻摩挲着:“春三月, 不出意外的话是个好季节。”
孟怀瑜望着她涌上脸颊的慈爱,忽然想起了那个被一碗堕胎药流掉的不存在的孩子, 以一种虚假的方式短暂地在她肚子里待了两个月。
连死亡都闹得声势浩大。
“提前恭喜夫人喜得麟儿。”她挪开视线, 偏头看向圆台,身袭羽衣的舞姬们如落入人间的雀鸟, 羽翼受损,再如何挣扎着扇动翅膀,也回不去天际。
白色轻盈的羽毛盛着风,在半空中旋转, 飘向黑暗。
陶氏顺着她的目光一道看了一会儿舞,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你先前说的在朝官员的污点, 我拟定了一部分,你先瞧瞧。”
孟怀瑜接过纸张,缓慢地展开,陶氏的字迹凌厉又板正,全然没有女儿家的柔和,字与字的间隔也像是特意量过般,整齐的出乎寻常。
有几个熟悉的名字也出现在纸张上。
她指尖轻点茶杯中的水,点在那几个名字上,水洇开,墨意模糊了名字。
“把这几个人去掉吧。”孟怀瑜把纸张递还给陶氏。
陶氏快速瞥了一眼化掉的名字,没多问,点了点头,将纸张叠起来又塞回了袖子。
孟怀瑜跪坐着将茶水倒掉,重新温了一壶新茶,木夹与茶杯在琉璃碗内碰撞,发出清脆的丁零当啷。
“薛才人如何了?”
少女嗓音柔和,陶氏蓦然听出了几分急切,她抬眼看向垂着眼眸认真煮茶的少女,分明十七的年纪,正值青春气盛,却似凋零的花朵,以不可抗拒之势缓慢地枯萎。
花根埋藏在泥土里,在无人知晓处腐烂。
陶氏轻叹了口气:“快了,我托人送了药给她,她疯癫的最大缘由,是接受不了本该属于她的妃位,没了。”
“我让人同她说乖乖听话,便能再次册封,她正常了很多。”
孟怀瑜把煮出来的第一壶茶水倒掉,随后重新倒水,神情平淡如水。
“什么药?”
“能让人更疯癫的药,但对于薛才人这种本身就已经疯了的人来说,反而是镇静剂,不过……”陶氏顿了下,松开抚摸着肚子的手,嗓音沉下,“这种药吃久了活不了多久。”
孟怀瑜依旧没什么表情:“没关系,她本身就是要死的。”
她掀起眼皮看了眼陶氏的肚子,缓慢道:“不用觉得脏手,不管她能不能坐上妃位,皇后都不会放过她。”
似乎看出陶氏的疑惑,她轻笑着将新的茶杯推过去,弯起的眸内被笑意侵占:“一颗疯了的棋子,就像定时的火药,稍有不慎便炸个鲜血淋漓。”
“皇后不会放心让这种棋子留在身边,危及她唾手可得的祁国。”
陶氏不动声色地后挪了些,麻意顺着手臂蔓延上头皮,她忍不住地哆嗦了下,泛着阴寒的冷意像贴着后颈,随时会夺取性命。
她抚过手臂上竖起的汗毛,伸手去拿茶杯。
指尖却
被烫得刺痛了下,一时间那股被蛇类盯上的阴冷气息更重了。
“茶水烫,夫人小心。”温温柔柔的嗓音在对面响起,陶氏只觉得头皮更麻了,她现在才彻底意识到自己到底被迫参与进了哪里。
她们在跟皇室作对,在跟整个祁国的皇室作对。
一步错,满门死,她为了保住陶家的几个幼孩,陷入了更恐怖的圈套,套着她的脖子,稍有差错,便会勒紧。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不死心的陶氏试探着问道,眸内透着期待,盼着能听到其他答案。
孟怀瑜盈盈一笑:“自然,夫人难道今时今日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一句反问将陶氏推进淤泥沼泽最深处,连挣扎都省去了工夫。
她僵硬着身体,望着少女温婉的面容连笑都笑不出来,陶氏自认为自己上一世在官场叱咤风云,见过的肮脏和勾心斗角足够让她看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