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存：一树桃花春带雨(68)

溥铦实在拗不过他，把他放到地上，弯腰叮嘱了他一句：“速战速决。”

毓峥看他一眼，摇摇晃晃地就过去了。

那女孩儿一见他过来马上端起书假模假式地看起来，模样挺矜持。可眼睛却是一直在瞟着他。溥铦知道现在没自己什么事儿，索性在旁边看热闹。毓峥一到那儿，先是不知所措地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然后，他大着胆子傍着女孩坐下。溥铦在远处替儿子捏一把汗，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调戏少女。

还好，女孩的父母很开通。看着有小孩儿过来没有恼怒，眉开眼笑地让他坐。可那小女孩不解风情，眼睛里充满了敌意，狠白了他一眼不算，还故意离他远点儿。似乎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

对她的态度，毓峥倒是丝毫没有在意，死盯着她手里那本花花绿绿的图册看个没完。女孩儿脸上的厌恶之色更加重了，她慢慢地下了花坛，走到父母身边去。毓峥一看，像是被吸铁石吸着的小铁屑，刺溜一下也跟过去了。

女孩越躲，他跟得越勤。

溥铦已经乐不可支了。他跑过去，对那女孩儿的父母笑笑，就抱起儿子走了。

“你傻不傻啊？”离那一家三口有五米远的时候，他问儿子。

毓峥这回没反抗，只是下巴靠在爸爸的肩膀上，眼神迷离地看着小女孩，一句话不说。

“别这么深沉，你还没到时候呢……呦，这不是你那小朋友么？”溥铦立住脚步，看着那小女孩儿停停走走地过来了。她看着毓峥举了举手里的画册。

“下不下去？”溥铦问儿子。

“走。”这小子眼望别处，神色凛然地说：“回，回家……”

第50章 五十一

天擦黑时，他们才磨磨蹭蹭地到了家门口。刚一进院子，门房就喊溥铦。

“爷，有信。”

“哦，”溥铦腾出一只手去接，看了眼信面上的字，小声嘟囔道：“又有什么事……”

进了家门，毓峰在远处用雀跃的叫声迎接他，挥动着双臂要他抱。溥铦把信放进口袋里也腾不出手来抱他，所以只能摸摸他的头，问：“妈妈呢？”

这小子笑“喔喔呀呀”地就去捏哥哥的脸。他仗着自己是足月出生，个头壮硕，没少欺负他这个哥哥。毓峥心情正不好呢，阴沉着脸就还起手来。闹得抱孩子的女仆和溥铦都手忙脚乱的。

溥铦调节了几次没有效果，干脆把他们两个都拎起来，往沙发上一扔，扯着嗓子吼道：“别打！！”

登时，刚才还在针锋相对的小哥俩马上成了难兄难弟，四只眼睛立刻被泪水给淹没得一塌糊涂。

溥铦怕孩子哭比怕女人哭还厉害。女人哭起来，你哄几句八成就没事了。毕竟是成年人了，他能掌握住对方的命脉，懂得拿捏。可小孩就不成了，首先沟通就成问题了，而且是双方的智商也不在同一个水平上。

更何况现在是面对两小孩儿，四只眼睛呢？

溥铦束手无策，只能皱着脑门。

“太太在厨房，您去吧。”女仆善解人意地说。

溥铦听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拔腿就跑。

他刚到厨房门口，坐在长板凳抽着旱烟的老刘立刻紧张万分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奶奶不让我进去。”

“她在里头干吗呢？”溥铦看了眼他问。

“做饭。”厨子红着脸用围裙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再次重申道：“她不让我进去。”

溥铦没搭理就他进去了。 厨子看着他的背影，忐忑不安地抽了口烟。

“哎，你怎么来了？”

傅文雪抬眼看了一下他，又低头去战战兢兢地切黄瓜了。

“看看你在干什么。”溥铦一字一顿地说，随后审视着她切出的东西：“这就你切的？”

“嗯，怎么样？”她美滋滋地看他：“还像样吧？”

溥铦无可奈何地扬扬眉毛，叹了口气。

“你这让我怎么说呢？”

“照实了说。”她手下去又是一刀。

“这也太不成了--你切的是黄瓜片么？”

“我是要切黄瓜丝儿。”她纠正他道。

溥铦“扑哧”笑了，把她手里的拿过来道：“得了吧得了吧。就你这两下子天亮了我都吃不上饭。”

文雪白了他一眼，让到一边：“别光批评我——你行么？”

“当然——”他提高声音说：“你当我在小饭馆里混是白混呐？”

“嘁，谁知道那是真是假。你要是拿话诓我，我也不知道啊。”

“那今天我就给你露几手，”溥铦腰板溜直地挽着袖管，“围裙伺候--”

文雪乜了他一眼，晃着脑袋大大咧咧地把一条沾着锅灰的围裙递给他。

“给我系上。”

“你不有手么？”

“瞧瞧你这态度，有让大师傅自己动手系围裙的么？”

“你算什么大师傅啊？人家真正的大师傅在外面抽烟呢。”

“那我也是二厨。”他一字一顿道。

“瞧你那得样儿，”她走到溥铦身后，用力一拉：“帮你--！”

“唉呦，轻点，捆猪呐？”溥铦用手拍她一下，不满地说：“起开，你存心打击报复。”

文雪笑了，闪到一边，脑袋抵墙地看着他。

“看到了吧，这才叫刀功。”溥铦手上的刀跟安了马达似的运作不停，黄瓜在他的铡刀下迅速四分五裂，成品在另一侧的刀面上整齐重叠，最后倒塌在砧板上。

这让他得意洋洋，连用眼瞟一边的文雪，想看她的反应。

傅文雪在目瞪口呆之后，又满不在乎地望着别处：“有什么的，我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