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她委身陛下后(124)
待得凌音院中人离去,院外的暗卫方得帝王传召入内。
小半日的光景,余家二公子的底细已查探分明。
祁涵翻过,余丛源,元和二十五年中举人,尚未考取进士功名。外祖李氏一门世代经商,李家这一代的掌门人便是瑾儿口中的李夫人。
密报上禀了几桩近日事宜,祁涵阅见其中熟悉的地名,余澄数日前曾随李家商队到过宜安县。
前后日程相照应,帝王忽而想起那日黄昏,在街边小摊上见到的那支兔子拥金元宝的糖画。
李家的小娘子……祁涵眸色一凝。
她亦在宜安吗?
……
逢年节才用上一回的余府荣庆堂,仆从们已在精心打扫。
余府中信得过的厨子都在灶前忙碌,只知今夜有贵客,夫人要他们拿出看家的本事。
余澄也跟在母亲身后帮忙,母亲执掌李家生意多年,年轻时随着商队走南闯北,他几乎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紧张焦心的时刻。
李夫人难得的啰嗦,一句话翻来覆去叮嘱三五遍。尤其底下人还不知道是陛下驾临,无人知晓她的顾虑。
丈夫在加急安排后日陛下巡察一事,李夫人掌心沁出些汗。
她四处交代一番,一转头,佳肴飘香中,长瑾给她掰了半块枣泥饼。
“还有些时辰才开宴,您都没用过午膳。”
枣泥饼清香,李夫人望她沉静的眼眸,慢慢心也跟着定了几分。
见李夫人肯吃些东西,容璇唇畔露出一抹笑意,也接着吃剩下半块糕点。
膳房中各式精巧点心备了十余样,容璇惦记着被她丢在院中的人,道:“可要先给贵客送些?”
离开宴尚有时辰,李夫人欣慰点头:“还是阿瑾考虑得周全。”
她央了长瑾带人去送,自己接着在膳房坐镇。
容璇挑了自己喜欢的糕点,先行回后宅。
到凌音院前,她随口唤来帝王身边的暗卫。
“宸妃娘娘。”
“陛下在何处?”
女郎去而复返,瞧着堂而皇之占了自己书案的帝王。
她合上卧房门,将食盒摆于一旁。
帝王在烛火下阅公文,容璇知晓南巡政事繁琐,他能抽身离开几日已然不易。况且在外臣眼中,陛下尚居于扬州府休养。
他为何远道而来,缘由不言自明。
容璇坐于床榻间,恰与祁涵隔着不远不近的距
离。
她轻声道:“陛下此番要在常州府停留多久?”
此处是她的卧房,从书案后到榻边,统共有五步的距离。
烛光映照出二人身影,祁涵不答反问:“瑾儿很喜欢常州?”
“是啊,”容璇回避他的目光,“我在这里很好。”
……
月上柳梢 ,荣庆堂中灯火通明。
流水般的佳肴美馔由宫廷护卫逐一查验,方能送至堂中央的黄花梨圆桌上。
虽则陛下有令从简即可,但李夫人与膳房上下仍旧备了二十余道菜式。
陛下允他们夫妇陪膳,荣庆堂中设了四席。
李夫人也是有四品恭人诰命在身,不过陛下乃微服私访,她今夜无需按品大妆。
与帝王同桌进膳,李夫人初时自然拘谨。不过有长瑾坐于她对侧,早早就宽慰过她,陛下待人温和,无需过于忧虑。
席上不谈政事,更像是闲话家常。她答过君王几番问话,譬如江南贡缎,又或者经营之道。她自认为应对合宜,偶有答不上的话,长瑾自然地替她接过。一如长瑾所言,陛下比她想象中还要宽和些许。
李夫人甚至有些大逆不道的错觉,陛下待他们夫妇竟有两分对长辈的客气。
她不敢多心,一顿饭用得拘束,也动不了几筷子。
她抬眸时就见到举箸吃松鼠鳜鱼的长瑾,李夫人不自觉笑了笑。这顿晚膳进得最舒心的就是长瑾,这孩子遇事从容,总爱吃些甜食,对她更是体贴。
也不知容家上辈子积了什么福,这辈子得了这么个钟灵毓秀的女儿,叫她羡慕不已。
灯火璀璨下,李夫人无意间抬首看去,陛下望着长瑾的眸中好似是两分温柔笑意。
她不能细看,烛火摇曳间也瞧不分明。
……
一顿饭毕,依旧是容璇送了帝王回天鸿院。
雨势已停,花苑小径上偶能见到蓄起的小水坑,在明月照耀下闪烁着光芒。
清风拂面,月色溶溶,在二人身畔笼下一层轻纱。
回忆与现实交杂,记不清是多少年前的夜晚,在江南赈灾时,也是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
他们二人坐于湖畔,彼时灾情退去,受灾百姓尽得安抚。
心中大石落下,江南很快会重焕生机。
“殿下,雨停了呢。”她道,“臣是初次下江南,殿下从前可曾来过?”
“并未。不过趁几日天晴,我们倒是可以出去走走。”
这一带受水患波及不多,容璇知道回京的日程已定下。陛下褒奖的旨意颁到江南,多少江南官员等候着太子殿下赏光赴宴。
容璇笑着摇摇头:“可惜了,错过了江南春光最盛时。”
那一夜他们并肩坐了许久,话语伴随风散去,在心上留下浅浅一道痕迹。
她只记得月光皎洁,湖面因清风泛起涟漪。
她悄悄望着他,想,再过月余返京,他们二人间也不会有这般的交集了罢。
本就是两路人,江南这数月相处不过是偶然的梦一场。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合该早些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