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她委身陛下后(56)
扶着太后娘娘在凤位落座,福宁又适时劝了几句。
……
午后容璇主动往寿安宫中请安,又因晨起之事告罪,摆足了晚辈姿态。
她白日里睡得充足,眼下很有精神应对。
毕竟是一品的妃位,言太后赐了座。
侍女奉上茶水,言太后瞧她今日着一袭水蓝色绣缠枝莲的广袖锦裙,配了一副明玉头面。浓淡相宜,样貌是极其出挑的。
容璇陪着太后叙话,顺着祁涵的指点,对答还算妥帖。
喝过一盏茶,第二盏茶未曾添满,示意太后未有逐客的意思,容璇只能继续陪坐着。
“哀家记得,你们宁远伯府几姊妹,都是去明安堂进过学的?”
“回太后娘娘,正是。臣妾虽自幼养在外间,家中也为臣妾聘了夫子。”
“可能识文断字?”
“臣妾才疏学浅,略会写几个字。”
“看来宁远伯府,果真是教女有方。”
太后似是而非赞一句,容璇斟酌着不知该如何答。福宁吩咐小丫鬟上前再添一道茶水,笑着道:“娘娘,陛下特意送来的蒙顶黄芽,沏过四五道后愈发香了。”
茶香氤氲,满室清香。
……
寝殿内烛火点得亮堂,紫檀木山水纹的桌案后,容璇静心写字。
殿门外传来的脚步声熟悉,容璇专心抄写,便未起身见礼。
“在忙什么?”
侍从搬了宝椅请陛下落座,容璇道:“太后娘娘命臣妾抄写《无量寿经》,先写前处八卷。”
她方抄完一卷,吹干了墨迹,拿起示于帝王:“陛下觉得,臣妾写得如何?”
为着科考,她的字亦是下苦功练过的。须知科举考官判卷,一笔好字能够锦上添花。
太后娘娘留了五日期限给她,容璇习惯今日事今日毕,早早抄录完,留着提前一日奉与太后便好。
虽说眼下只是暂让她抄写前八卷,但《无量寿经》统共有四十八卷。容璇估摸着她要抄上一两月,好好修身养性。
横竖在宫中无事,抄便抄罢。
她亦是习惯抄书的。
将佛经示与帝王,容璇本是想问问太后娘娘可会挑出什么错处。
孰料郎君笑了笑:“给朕吧。”
烛光摇曳,容璇神情不由疑惑。
月光映入窗格,四卷抄好的佛经工工整整摆在案旁,用一枚和田玉镇纸压着。
执笔的郎君神色从容,容璇沐浴过,在旁陪着磨墨。
二人的字迹显然不同,也无需掩饰。容璇只抄录了其中两卷,余下的皆是出自帝王之手。
“即摄受已,复诣世自在王如来所,稽首礼足,绕佛三匝,合掌而住。”
容璇想着太后娘娘也未必是真想要佛经,寿安宫的佛堂中,多的是大师亲手抄录的经书。
不过是想搓磨她罢了,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换了金尊玉贵的陛下,不知太后娘娘该如何想。
夜色渐深,容璇陪坐也觉无趣,有一搭没一搭同祁涵谈天。
她瞧着他一丝不苟抄写,偶尔分神答她的话,似乎是驾轻就熟的模样。
“陛下从前也抄写过经文?”她好奇道。
“未曾。”祁涵笑笑,“不过十岁之前,《群书治要》《贞元政要》《战国书》,这些朕都抄录过。”
容璇不可思议:“都是些治国之策,陛下那会儿便要学?”
古文晦涩,能读懂么,难不成她遇见了天纵奇才?
祁涵未停笔,像是看透她的心思,有些好笑:“年岁太小,自然是生搬硬套。”
容璇接着磨墨,想了想回过神来:“不过陛下为何要抄书?”
士子抄书,盖因家贫,以此为继学业与生计罢了。
此话问出口,殿中静了一会儿。
烛影轻晃,容璇后知后觉自己似乎问错了话。
她低头去拨烛火,想让屋中更亮堂些。
祁涵瞧她须臾,既已结为夫妇,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他道:“母后罚朕抄写罢了。”
至于抄写缘由,林林总总的,有些已记不清楚。
“譬如跟着夫子习骑射,箭矢未能入红心,母后便会罚抄一卷。”
容璇默然,眼前人是唯一的中宫嫡子,依太后娘娘的性子,自然会对他寄予厚望。
她问得小心翼翼:“那为何是十岁前?”
祁涵润了墨汁,轻描淡写:“十岁时病了一场。病愈后,母后将一切都看开了。”
他对那场病的记忆已然模糊,只记得彼时太医署几乎所有御医都来看诊。母后更是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守着他。
等他病势稍稍痊愈能够挪动后,父皇便将他接到自己身边教养。
有一日他早早下学,在仪元宫书房外听见父皇与母后争吵。
彼时阖宫都道皇后娘娘教子太过严苛,险些逼死自己的儿子,酿成大错,凤仪宫风雨飘摇。
皇祖母更是将母后传去,严加训斥。
父皇语气中难掩失望:“涵儿亦是朕的儿子。朕原是信任于你,才允准将他养在你的膝下,未送去皇子所中。如今——不过十岁的孩童,怎能对他如此苛刻,风寒入体仍不得休憩,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父皇素日甚少这般疾言厉色:“罢了,你且回宫好好想想吧。后宫事务你若是力有不逮,交由贵妃也可。”
容璇安静听着,说起宫中往事时,帝王神色掩于烛光下,看不清是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