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她委身陛下后(68)
容璇点头,反正她一向清闲。
御书房中备好了茶点,容璇才在明琬宫中读完了一本书,眼下没有再寻新书的意思。
她拨弄一会儿九霄环佩,回案旁吃些点心。
案上堆着的多是些无关紧要的请安奏疏,还有一封用书册压住的名录。
容璇无意间瞧了几眼,露出的那一部分,士子籍贯多出自金平府。她料想这便是今岁科举舞弊的士子名录,不知朝廷要如何处置。
她瞥见熟悉的金平府义丰乡的地名,后半段考生姓名恰被压住。
容璇好奇之余,不由将名录抽出些细看。
这一项记录在案的乃行贿考生,义丰乡唯有一人。
秦让本在外侍奉,忽听得里间瓷器碎裂之声。
他心中一惊,忙与向菱入内查看。
屏风后,宸妃娘娘倚于案旁,地上是一方碎裂的青瓷远山镇纸,是江浙巡抚上月才贡来的。
“娘娘不曾伤着吧?”秦让一颗心先悬在此。
容璇摇头:“本宫想出宫一趟,劳烦秦总管去禀告陛下。”
虽说后宫没有这般的规矩,但宸妃娘娘所请,陛下几乎没有不答允的。
单说娘娘出宫寻话本便有两三回,秦让已司空见惯。
侍女上前收拾了碎瓷,容璇目光看向窗边,吩咐向菱道:“去取件寻常些的衣裳来。”
“是,娘娘。”
很快秦让传回了帝王的旨意:“陛下已允准。还请娘娘再候两刻钟,陛下会陪娘娘一同出宫。”
“陛下允了便好。”容璇的语气不容置喙,“去备车驾。”
秦让不敢有违,忙去办了。
换好衣裙,容璇独自登上车驾。秦让不便拦,只能吩咐心腹的小徒弟跟着宸妃娘娘,又有十余名暗卫相随。
娘娘神色还如常,但这一趟出行着实古怪。
秦大总管摸不着头脑,思忖着再去内阁回禀帝王。
他留下的那名小徒弟名唤兴弘,也是常随陛下与宸妃娘娘出宫的。
“娘娘,可要去书铺?”兴弘熟练地报出几个地名,“还是先去买糖人?”
“今日是休沐日?”
兴弘稍一思索:“回娘娘,正是。”
“去宣国公府。”
……
突如其来的访客,恰好解了谢明霁之围。
不拘是谁,他都愿意见上一见。
甚至于对方不愿入府,谢明霁猜想或许是什么案子的人证,也能出府迁就。
只是当马车侧帘掀起,他见到那一袭天青色衣裙的女郎时,一瞬怔在了原地。
还未等他想起行礼,容璇道:“科举舞弊的钦犯,羁押在何处?”
“刑部天牢。”国公府门前并无闲人,谢明霁答得干脆。
“谢景和,”容璇望他,“能不能带我去一趟?”
“眼下?”
“是。”
没头没尾的一段话,宸妃娘娘要见朝廷要犯,谢明霁于公于私总得多问几句。
可尚未开口,他撞见女郎漂亮的眼眸中蒙上一层水雾,破天荒地蕴了哀求神色。
他何时见过容长瑾这等神情。
“……你等我取块令牌。”
谢明霁为武德司副使,主理科举舞弊要案,有权提审犯人。
他大步踏入府中,回到自己院落时,谢夫人自然还等着他。
“方才来的客人是谁,怎么也不请进来坐坐?”
“母亲先别问了。”
眼见着儿子取了玉牌又要出府,宣国公夫人不由道:“你去何处?”
“刑部。”
“休沐日,去刑部作甚?”
谢明霁吩咐人牵马,语气隐有无奈:“孩儿也不知道。”
……
谢明霁策马在前,回望一眼身后的车驾。
这个时辰,街上行人亦少。
立于刑部天牢外,容璇想起上一回到此处时,还是寒风凛冽的深冬。
谢明霁递了腰牌进去,刑部今日当值的郎官很快迎了出来。
他不认识容璇,只客客气气对谢明霁一礼:“见过世子。”
踏入天牢,因科举舞弊一案牵连甚广,
刑部近来羁押进不少考生。
“你找何人?”谢明霁侧首道。
“金平府义丰乡,”容璇声音变轻,“李林。”
刑部的郎官取来册子查到了监房,谢明霁熟悉天牢环境,带容璇拐过几道弯,羁押李林的号舍就在前面最末那一间。
容璇望谢明霁一眼,他会意地停了脚步。
为防舞弊考生串通一气,涉案士子皆是单独羁押。
虽是白日里,天牢中还是一如既往地昏暗。
容璇停于最后一间牢房外,借着微弱的亮光,望向角落中颓然坐着,形容枯槁的老者。
他的头发已尽数苍白,双目阖着,面上沟壑丛生。
一身囚衣,了无生气。
容璇扶住狱门外的木栅栏,她分明记得,他前岁才过完六十寿辰。
遭逢巨变,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血般,已衰颓至此。
听得外间响动,老者慢慢睁开了眼。
一老一少隔牢门对望,不知是何处吹来的风,女郎的裙摆随风晃动。
凝望许久,老人浑浊的眼中忽而有了些光亮。
可下一刻,他移开了目光,再不愿看容璇一眼。
他颓唐坐着,比之方才愈发无鲜活气。
一滴晶莹泪珠滚落,饶是刑部天牢中视线再暗,谢明霁仍旧察觉出身旁人的失态。
“多谢世子。”
容璇话语明明白白,今日事皆是她一人之过,过去所有人情两清,不会在御前连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