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与质子(205)
顾聿衡抬头,有些不耐烦道:“回来了就回来了,一个女兵还要本将去亲迎不成?”
副将忙道:“那名女兵说有要事求见。”
闻言,顾聿衡止住了想要撵人的话头,略一思量,命他把人叫进来。
这名女兵形容狼狈,头发乱得像鸡窝,上面还沾着枯叶,脸脏兮兮的看不清本来面目,还有许多划痕,走路时一瘸一拐,活像逃难的难民。
她还穿着梁军的衣服,若非回来时及时报上名姓,险些就被人当梁军给抓了。
甫一进来,那女兵便道明来意:“将军,我在张庆远的驻地见到了沈公子,他让我把一些东西交给将军。”
“沈渊?”顾聿衡愕然,“你怎识得他?”
那名女兵如实道:“回将军,我叫南枝,是长安人,当年沈公子跟随陛下微服出巡,路过长安时,陛下曾对我施于援手,那时见过他们。”
当年受了段曦宁的帮助,南枝一直铭记于心。只是光有银钱傍身,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她一介孤女,早晚被人算计了去。
客栈老板娘虽愿意收留她,但终归与她非亲非故。且她也不好总赖在老板娘那儿,还是得自谋生路。
如今大桓女子最稳妥的,要么投军,要么去锦绣堂。
南枝总想能自己保护自己,思来想去,便选择了投军。
陛下伐蜀时带兵路过,她远远见了才知,当年救她的竟是当今陛下。
后来江南战事又起,恰巧她所在的军营被轮换到了江南平叛。
前些日子她们粮草营的女兵押送粮草时,碰上了出来劫掠的张庆远所部。
她灵机一动,趁乱袭击了一名与她个子差不多的叛军小兵,换上对方的衣服混了进去。
她没想到,会在叛军军营中见到当年那位跟在陛下身边的公子,略一揣摩,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于是她便想方设法地寻机私下里与其接触。
本想着此人若是背叛陛下与叛军勾结,她便借机除掉叛徒,若不然,便与他里应外合,刺探叛军内情。
好在沈渊看她有几分眼熟,也在找机会与她搭话,两人轻易搭上了线。
沈渊趁机将自己多日来偷偷用碳条画下的张庆远驻地的布防图交给她,让她无论如何想办法带给桓军主将。
得了这图,以及沈渊亲手所书投靠张庆远的叛军名单,南枝不敢耽搁,借着夜色掩护,钻进密林逃了出来,几番辗转才终于回来。
她知事关重大,一回来便赶紧要求面见顾聿衡。
听了她的话,顾聿衡有几分犹疑。
他不是不信任南枝。
相反,只要能证实南枝经历,他会十分相信她所言。
毕竟,但凡受过陛下恩惠的女子,无一不对其忠心耿耿。
他不信任,或者说不想信任沈渊。
从当初在围场看到段曦宁接沈渊的双雁时,他就盼着着这一刻了。
可以名正言顺杀了沈渊的那一刻。
倘若就此与沈渊里应外合,他当初不是白白未动一兵一卒就撤出武康了吗?
第118章 情敌相见
南枝见顾聿衡似在犹豫, 心中不免忐忑,担心自己费了这么大劲儿带来的军情却被不予采纳。
沈公子也说过,战机稍纵即逝, 绝不能等张庆远真正成了气候。
她潜入的那些日子,看到不断有许多叛军去投靠张庆远,也知任其兵强马壮, 必生祸患。
夜长梦多, 总不是好事。
她诚恳道:“将军, 我查证过, 此图属实, 还请将军早做决断。”
顾聿衡捏着布防图的手不由收紧,内心挣扎。
另一边, 张庆远的驻地依旧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最近有几支兵力不亚于张庆远所部的叛军过来投靠,他们俱是看中了沈渊的名头,也想拉大旗作虎皮, 有意与张庆远合作。
为表重视, 张庆远特意设宴款待各部首领,十分隆重, 还叫沈渊出席上座。
虽说沈渊的提议貌似十分有用,张庆远对他少了几分戒心, 却到底不会真的让他当家做主。
但是在人前, 张庆远一向装得格外恭敬,仿佛真的把沈渊当主子了,唱得一出君明臣贤的好戏。
席上, 沈渊说要与他们喝酒,张庆远也不好拒绝。
他这些日子早已飘飘然, 仿佛马上就能登基一般,对沈渊的戒心也越发低了。
沈渊亲自为他倒酒敬酒,他也喝得心安理得,笑得张狂。
满座皆是各部叛军首领,向来行事粗野,喝起酒来也肆无忌惮,无所节制。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几大坛子酒就已经空了。
往常,即便有宴会,沈渊也只需老老实实坐在自己席位上,听从上首的段曦宁安排即可,从来没有一个人面对过这般的情形,心里是十分紧张的。
越紧张脑子就越清醒。
他有些无助地想,若是她在就好了。
如果她在,收拾这帮反贼易如反掌,他只需要跟在她身后,最多给她打打下手,为她歌功颂德,什么都不用担心。
直到张庆远等人都喝得醉醺醺时,他还是没有一丝醉意,只是死死盯着张庆远的反应。
南枝逃出去的时候将随身带的蒙汗药留给了他,方才他给张庆远倒酒的时候趁机用上了,不知药效何时发作。
他只盼着那药不是假药,真的管用。
他也实在找不到别的机会了。
本来高高兴兴和众将喝酒的张庆远,总觉得脑袋沉沉,觉察出了几分不对劲。
他向来警惕,刀不离身,眼下有些醉意,并不是太清醒,下意识地拔刀指着沈渊质问:“小子,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