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了盟主前夫后(218)
他说这话时,始终注视着她双眼,待她眸中惊惧之色稍有减退,方温声道:“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听见了什么?”
沈星遥闻言望来,眸中警惕戒备之色愈浓,只是摇头,却不说话。
她只担心眼前所见,尽是幻象诱导,一步踏错,便会万劫不复。
偏偏此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不省君之过,则我从而从之。”
“你别再说了!”沈星遥捂住双耳,失声高喊,“我没罪!我也不必向任何人赎罪!”
赎罪?凌无非眸光一紧,蓦地回头看向墙上金文。
那个“声音”要她赎罪?赎什么罪?
沈星遥不住退后,看着眼前不知是真是假的他,神识已乱,跌跌撞撞爬起身来,一个踉跄,险又摔倒。
凌无非见她这般,一时心急如焚,飞快在脑中思索对策,眼见她往下方水晶砖上走去,赶忙喝止:“等一等!”
沈星遥脚步僵在原地,却不回头。
“星遥,”凌无非缓步朝她走近,话音始终温柔,“幻境无形,烟瘴毒物绝无实体可言,也不会有温度。”
他说着这话,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缓慢回转身来,见她眼中仍有顾虑,略一阖目,深吸一口气,按下慌乱的心绪,温声对她道:“你知道的,现在的我,记得过去与你共同经历的所有事,绝不会伤害你。”
言罢,他朝她伸出右手,目光恳切认真,尽显柔情:“就相信我这一次,好吗?”
第129章 菖蒲花生月将满(二)
沈星遥将信将疑朝他望来,明净的眸底满是犹豫与质疑,良久,方道:“信你?凭什么?”
“无以为凭。”凌无非心下分外压抑,一时竟分不清是因为心疼她,还是痛恨自己。
沈星遥眸中光点微微一颤。
“现在的我,已没有任何底气要求你全盘信任。”凌无非与她相视,目光诚恳,一字一句认真说道,“但不论何时何地,为了我的承诺,为了曾许过你的一生,我这条性命,都甘愿为你而舍。”
密室四壁回声缭绕,久久不散。
沈星遥听完他的话,眼波涟漪渐平,往昔画面一如海潮般奔涌至眼前。一时之间,声竟似哑了,几度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耳边那个声音,却仍在问她:“人皆有罪,莫大于无道。子有为亏心事,独不自知乎”
“你究竟是何人?凭何说我无道?”沈星遥举目张望四周,不见一个人影,眸底顷刻爬上血丝,近乎崩溃。
凌无非见她这般,已无暇多顾,三两步便抢至她跟前,一把拉过险些滑下斜坡的沈星遥,拥入怀中。
沈星遥没有挣扎,只是紧闭着眼,双手交叠环抱住自己,眉梢嘴角,包括每一根指头,都写满了抗拒。
“遥遥,我没有恶意。”凌无非见她这般,心下亦没了主意,只能强忍心痛,压抑着颤抖的呼吸温声劝慰,“你听见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不管什么毒物妖物,我陪你一起想办法。”
沈星遥仍旧紧闭双眼,一言不发。
“我求求你,”凌无非紧紧拥着她,颤声说着,不自觉落下泪来,“你厌我憎我,打我骂我都好,能不能别这样伤害自己?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是我不值得你托付,是我该死……你就不想见我,那就不见。等离开这岛,我一定离你远远的,再也不打扰你了好不好?求求你告诉我,你到底听见了什么?是谁在逼你……”
沈星遥紧咬着唇,始终不发一言。因长时压迫,唇色逐渐由粉转为青紫。
凌无非无计可施,余光迅速搜寻洞中平缓的落脚处,想着干脆跪下求她,然而怀中的人,却已拼命挣脱,对着无人的角落高喊一声:“我没有至亲!”
他蓦地愣住。耳边她的话音,却越发凄凉——
“我孑然一身,天下无一人与我血脉相连,何来至亲至信?”
“遥遥……”
蓦然抬眼,他方察觉,她已朝他望来,眼色凄哀而决然。
凌无非绝望阖目,轰然跪倒在她跟前,再抬眼时,泪已湿了满颊。
“我欠你良多,木已成舟,无力弥补。若求解脱,唯有一死了之。”他的两眼逐渐放空,瞳仁里倒映出她无措的模样,“但此地凶险,你我任何一人,都无法独自脱身。我只求你,在这岛上几日,暂且休战,一切决定以你为先,等从这儿离开,不论你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答应你,绝不做任何反抗,好吗?”
一番衷肠诉尽,心绪千回百转绕成一个“痛”字,几欲将他撕碎。
沈星遥浑浑噩噩退开几步,踩上水晶砖铺就的地面。凌无非见她步履不稳,飞快起身抢至她跟前,刚一碰到她的手腕,便听得脚下传来巨响,水晶砖应声而碎,寸寸崩裂。
紧接着脚下一空,猛地坠落,顿时失了知觉。
芙蓉花香入梦,阳春风光绮丽,钧天阁东院亭内繁花似锦。
隔着*半掩的房门,凌无非好似听见了飒飒刀声,拉开一看,只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在庭中练刀。
“遥遥?”
沈星遥回过头来,冲他盈盈一笑。
日光眩目晃晕了他的眼,倏尔光景易换,周遭已入了夜,他穿着单薄的中衣坐在窗沿,看着沈星遥唤来的亲朋好友,纷纷涌入房里,不觉一愣。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认不出我是谁。”沈星遥眼带愁容,对白落英道。
“谁说我不记得?”凌无非倏地弹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至沈星遥跟前,拉过她的手,焦急自辩道,“你别瞎猜,我什么都好。有你在我身边,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敢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