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日掉马了吗(73)+番外
这几日在大理寺,他将所有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
从赵瑾棠入上京,到李家两位郎君的命案被重查,再到李子衡私盐生意暴露后,被天子流放。
这一切的一切,的确处处都有自家“妹妹”的身影。
元则礼也终于想通,为何在之前的相处中,他总觉得妹妹与从前有些许的不同。
自入京时起,她从来都不是“元婉仪”,而是赵瑾棠。
是那位天下人艳羡的天潢贵胄、帝王血亲;亦是替大邺征战沙场,守护边疆的大将军。
……
赵瑾棠绕过抄手游廊,远远便瞧见了站在廊下的青年,身姿挺拔,却无端让人感受到几分悲伤。
“翠微,丹桂,”赵瑾棠稍稍停顿,回头道,“不必跟着了,我与阿兄有话要说。”
“是,二娘子”
赵瑾棠抬脚,慢慢走过去,主动站到了元则礼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二人静静地站在屋檐下,寒风渐起,空中又飘起了碎雪,洋洋洒洒的往下落。
许久之后,元则礼开了口,语气如往日那般温润尔雅,他问:“李家之事,是你与小王爷的手笔?为何要那样做?你们是要……谋反吗?”
“何为谋反?阿兄……”赵瑾棠话说出口,又忽地顿住,随即她浅浅一笑,语调温软,道,“元大人此言差矣,不过是要拨乱反正,肃清朝纲。”
不等元则礼开口,赵瑾棠便继续缓缓说了下去,“我不过是想求一个公道,替枉死的所有人昭雪平冤。”
元则礼听着她平静如水的嗓音,忍不住侧首去瞧,仍旧是记忆中的那副乖巧模样。
可那周身的气势却在她话落的瞬间就变了。
元则礼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
他想起从前与家人在平州的日子,阖上双目,再睁眼时,不远处院中挂着的灯笼突然亮起,映入了眼帘。
那道明亮的烛光让他恍惚,所有的回忆成了瞬间的幻影。
赵瑾棠发觉元则礼的沉默,下意识扭头,却见他抬手按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一言不发。
元则礼无知无觉,像小时候揉“妹妹”的头一般,轻轻揉了下赵瑾棠的脑袋。
他对上赵瑾棠淡然自若的眼神,压下了心中翻涌的情绪,又徐徐吐出口气来。
窈窈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元则礼也终于接受,自己领着长大的妹妹再也不会回来了。
“既然要借窈窈的身份行事,为何又决定告诉我?”
元则礼收回手,又忽然出声询问。
赵瑾棠并不打算隐瞒,说了实话:“日后时机成熟,我定然不会再以元家二娘子的身份活下去,可我不想骗你们,让真相永远被遗忘。”
“将来,就算不能以家人甚至是朋友的身份相处,我也不想与你成为刀兵相见的敌人。”
赵瑾棠这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但元则礼已然是明白了话里的未尽之意。
她不奢望元则礼能与自己统一战线,只愿在日后,无论元则礼能升至何种地位,他都能保持中立。
如今,在赵瑾棠口中所谓的时机来临之前,她仍旧是元家二娘子,是他元则礼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他们如今,仍算是至亲。
厢房都被燃上了蜡烛,院外传来了嬉戏打闹的欢笑声,挂在各处的灯笼接二连三的亮了起来。
二人未动半分,站在廊下看着为除夕守岁做准备的众人,兴致勃勃的忙碌着。
片刻后,身后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方伯的身影出现在廊下,微微躬身道:“大郎君,二娘子,冬日寒凉,还是进屋守岁罢。”
元则礼没有应声,倒是赵瑾棠回头,莞尔一笑:“知道了,方伯。”
她语调微停,又道,“我叫翠微准备了守岁红封,方伯您受累,给众人分一下罢。”
“是,多谢二娘子。”
赵瑾棠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往里退了几步,轻声道:“阿兄,回屋罢。”
没走出多远,赵瑾棠便听见元则礼开口道,“需要我做什么?”
她脚下步伐一顿,停在原地,一时间未有回应。
元则礼十分耐心,重复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赵瑾棠转身,抬眸与元则礼对视,只听得他继续开口,“窈窈枉死,是你替她报了仇。而今你既也愿唤我一声阿兄,那便还是一家人,若是不嫌弃。”
“一家人,那便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着,元则礼唇角又露出抹温润笑意来,他往前走了两步,与赵瑾棠对视,“何况,当年若不是殿下出手相救,我又怎会有今日?”
“想来殿下借窈窈身体重归人间,也是当初结下的善缘,窈窈在天有灵,殿下会得偿所愿的。”
赵瑾棠眼眶发热,只觉得喉咙艰涩,她微微启唇,却又不自觉噤了声,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
顺康四年,正月二十,旧年除新岁至。
新年过后不久,镇北王府的沈老王爷离开上京,回临州老家颐养天年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众人都以为沈宴也会跟着离开,不曾想,没等反应,一道圣旨便从宫里传了出来。
沈宴竟然被当今天子直接任命,成了大理寺卿。
这个消息,打得朝堂众人措手不及。
沈宴拿着圣旨行至宫门口,才下马车便瞧见了早早等着自己来的方常。
方常走过去欲将人扶下马车,却被沈宴避开了。
他顺势往后退了两步,等着赤羽将人扶下马车,这才往前,笑道:“王爷,圣人猜到您会进宫,特地派奴才在这儿等您,王爷,随我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