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安(72)+番外
忽地,她一把掀开轿帘,外头雪风渗入,刺得两人冷不防打了个寒战。
外头的内侍女使早在听到帝后争吵时便悄然退开来,若阮如安真跳了出去,定然是要狠狠摔上一跤的,没人能接得住的。
况且,从穆靖南这个视角望去,便见的阮如安目光格外坚定,又透着几分决绝,似要狠心抬步跃出轿外一般,那神情间淬着怨怼,却更有无尽的委屈和悲伤。
见状,穆靖南哪里还坐得住,他心头大震,急忙上前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又顺手将人紧紧揽在怀里,急道:“安安!岂可胡闹!”
一码归一码,阮如安如果真有什么损伤,穆靖南自然也是舍不得的。
被人桎梏在怀里,阮如安颤抖着肩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那绣帕擦拭着泪珠,也掩去略勾起的嘴角。
她假模假样挣脱几下,只待穆靖南将她揽得更紧,她停了挣扎,随后泣声哽泣道:“我何时胡闹了?你待我这般无情无义,叫我如何不心灰意冷?”
“你嫌了我,又何必拦着我,我死了,你自更好娶了你心尖尖儿的人。”
阮如安正沉浸在戏里,说话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一不留心就说出了心头话,“瞧着镇北王待你如此忠心,想必你要是想娶回你的白月光,他也不会阻拦。”
方才阮如安这一闹腾,的确是险些把穆靖南魂都吓丢了,此刻,他为安抚人“情绪”,勾着臂弯紧紧搂着娇娇人儿,又抬手接过阮如安手里的锦帕替人拭着泪。
“什么月光?是气上心头?岂说起胡话了。”
阮如安‘倔强’的瞥过脸去,手却也没再将人推开,她抽了抽鼻子,声音含泪带哽:“你莫装傻了,满京城人都晓得镇北王
妃是你心头那抹白月光。”
“我与她有何干系?”
穆靖南微微蹙眉,开口道:“我岂会嫌你,又岂会移情别恋,我自始至终心里都只你一个,将来也不会变。”
这话的语气听来平平,似是没带着甚么情感浮动一般,更有些怪,但到底是句得心的承诺,听了这话,阮如安那快悬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得了穆靖南这个承诺,只要她再“适度”闹一闹,这件事也就能翻篇儿了。
毕竟,穆靖南这一遭闹了好几日,虽说是得了外人挑拨,但也可见他心里的确有龃龉。
于当年她和霍若宁定过亲的事,他显然一直耿耿于怀。
至少对于十九岁的穆靖南来说,这是一道他心里怎么也跨不过的坎。
这原本就是件须臾缥缈又从不存在的事,即使是先前真真订婚时,阮如安也从未对霍若宁心动过,既然如此,又何必由着这件事再滋生出许多事端来。
不若一次说明的好。
“方才你还那般冷情,如今又温情起来,叫我如何信你?”
阮如安终于抬手轻轻推开穆靖南,待两人拉开些距离,她抬起湿润发红的眼眸,复道:“你口口声声说一心待我,可你心中分明还有疑虑。我知你心中介意当年之事,可我与他是族中长辈定下的亲事,我纵然心中不喜,又能有什么办法。”
“可后来遇见你,我方才明白何为欢喜,何为情爱。”
阮如安声音愈发轻柔,仿佛透着心底最深的情意。她缓缓抬眸,直视穆靖南的眼,目光清澈如水,“自和他退婚后,我和他便再无交集。”
“你不记得前尘,我却也不怕再把这些话同你讲一遍,眼下,我眼中心中只有你,我也只盼着与你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岁岁长安。”
这些情啊爱啊不过都是先前说过的、哄人的漂亮话罢了,可阮如安晓得穆靖南愿意听,也喜欢听。
“你近来忙着查证阿耶的事,好几日也见不得面,我心中感激,也都念着你,却不敢叨扰,怕误了你……”阮如安语气放缓,似在娇嗔,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那柔弱的模样更让人心生怜惜。
“阿南,你疼一疼我,咱们好容易有个会面儿的机会,便莫要再与我说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了。”
这话听来满是柔肠百转,倒的确很能哄的人晕头转向。
平心而论,妻子的确将这一招拿捏得很好。
“好,咱们不提这些不相干的人了。”
闻言,穆靖南眸光渐沉,他应下了话,嘴角也勾着笑,唯那双眼眸仍旧深沉,蕴着几分漠然,又藏着几分嘲弄一般。
语罢,他复揽过阮如安,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又轻轻将她抱在怀中,那抚在纤腰间的掌心炙热,仿佛要将她所有的委屈尽数化解。
轿内的烛光映照,那温热的怀抱格外舒适,阮如安又亲昵的往穆靖南怀里的蹭了蹭。
这去往坤宁宫的宫道还远着,外头北风呼啸,她在穆靖南怀中浅浅睡去,全然瞧不见穆靖南的脸色愈发阴沉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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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二,因着前方战事紧张,不过年关,北去大军便奉旨出征。
长安城外,寒风凛冽,雪花飞舞。
待到天色微明时,城门大开,那红灯笼高挂,映得白雪分外耀眼。远远望去,便见的整装待发的军队列于城下,士兵们披甲持戈,神色肃穆。
定国公高坐马上,目光如炬,手中长剑直指苍天。战鼓声响彻云霄,士气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