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莳感兴趣起来:“谁想着去看的?”
蒲儿想了想:“应该是保贵叔。”
“你怎么知道的?”
“保贵婶子说保贵叔带着他们去的。宝金嫂子说是保贵叔喊了宝金哥去的。”
殷莳对赵宝金熟悉些,虽没怎么见过,但多多少少听云鹃讲过。
但她对王保贵完全不熟悉。
这是殷董事长空降给她的员工。虽然她知道殷老太爷是全殷家上上下下最有脑子的人,一定不会坑她,但她和王保贵接触机会太少,还需要彼此熟悉了解。
现在听着蒲儿带回来的信息,殷莳微微颔首。
上午虽累,但总算把最琐碎的事做完了,殷莳彻底在璟荣院扎根。
吃过午饭歇午觉,歇到一半醒了,听见帐子外头有动静,揉着眼睛下床掀开帐子一看,沈缇居然回来了。
殷莳吃惊:“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她眼睛溜圆。
可能是没醒透,说话没有作伪,那语气……显然并不欢迎他。
沈缇险些被气笑。
他瞥了她一眼:“有眼屎。”
殷莳忙揉眼睛,胡说,哪里有?骗人呢。
睁开眼,那个骗子已经绕过屏风进净房去了。
“沈缇!”
以前听当过妈妈的人说,小孩长得快,一天一个样。殷莳没当过妈妈,所以从前听到这句话没什么感触。
但现在,她深深共情了。
沈缇这家伙自从破了童身之后,真给她感觉一天一个样。
他对“姐姐”的敬畏之心似乎一天比一天淡了,一天天地跃跃欲试地想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当掌控的那个人。
殷莳莫名还挺失落的。
未经人事之前的弟弟多纯情,多好哄啊。
她以为那种状态能保持个至少半年一年的。哪知道他蹭蹭地就大踏步地前进了。
沈缇在净房中捧水洗脸,接过荷心递上来的手巾,净面净手。
昨晚在冯洛仪那里,他就隐约想过,冯洛仪和殷莳很不一样。但当时,他和冯洛仪之间的氛围正好,情浓意动,便没去深思哪里让他觉得不一样。
可方才,他想明白了。
昨天他过去的时候天色都昏了,可冯洛仪头上脸上身上处处精致,一丝不乱。
而殷莳……看她那发髻松散歪斜,衣襟襟口咧开,伸懒腰打哈欠的模样。
冯洛仪在乎他,非常在乎。
殷莳……从殷家到沈家,仿佛只是换了个地方就食而已,她是真的不在乎他这个夫君啊。
第62章
沈缇从净房里出来,殷莳也已经净过面漱过口了。
她眼刀扫过来,沈缇忍住笑,走到次间里,过去坐在榻上,接过了婢女递过来的茶。
殷莳也跟出来,坐在榻上,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我哥他们呢?”
沈缇啜一口茶:“舅兄们下午自己有安排,说不用我管。”
大哥曾在京城生活过几年,但两位堂兄都是头一次来京城。有什么安排不用沈缇陪着?
或者说……有什么安排不想让沈缇这妹夫跟着?
殷莳一琢磨就明白,哂然。
抬起眼,却见沈缇端着茶盏正看她。
殷莳挑眉。
沈缇用盖子轻轻拨开茶叶,眼睛却看着殷莳。
“姐姐你……”他说,“懂的还真是多啊。”
他的声音轻且缓,却能给人压力。
纵然还这么年轻,但他出生便是贵公子,是主人,是上位者,环境造就,从小就知道怎么给别人施压。
殷莳轻笑。
“所有的事本来就在那,听见、看见、思考,自然就懂。”她说,“当然,我们女子不像你们男子能自由出门,看到的听到的比我们多得多,便显得比我们懂很多。”
“其实哪怕是女子,有心去看,去听,去思考,一样该懂的都能懂。”
“哥哥们在家便是那个样子,出入那种场所,我年纪这般大了,总不能像下面还没及笄的小妹妹们、侄女们那样,什么都不懂。”
“作什么要把你支走,自然是因为你是妹夫,还是新妹夫,再怎么样也不好在你我新婚日子里就同你一起去那种地方。”
“倒是你,”殷莳叹道,“我前个夜里白夸你了。我以为你没沾过,干干净净,不懂那些的。看你这模样,难道你也去过?”
沈缇撩起眼皮。
“姐姐不过比我只大几个月,若真论,我们两个是同岁。可姐姐总是轻视我。姐姐也不想想,我再年轻,也是入仕了的人。我要对付的应酬、见的场面,只怕比舅兄们都要多得多。”
殷莳恍然。
的确有被点醒的感觉。因为时空的差异,她总有一种沈缇中了探花进入翰林院是去“读大学”的错觉。
也是因为他这年纪,她虽然理智上清楚,但实际上总是下意识地把他当学生看待。
但实际上,沈缇是已经当官了。
他现在虽然品秩还低,穿绿袍,但要类比的话,相当于另一个时空的中央选调生,根正苗红。走的是最好的仕途路线,令人羡煞。
但既然当官,便是入了官场。官场什么样?自古至今,哪怕不同时空,都是一样的。
殷莳很认真地为自己辩白:“我从来没有在学识和仕途上轻视过你。”
沈缇盯着她。
那她在哪方面轻视他呢?
……男女,是吧?
更让人,牙痒痒。
“不是,跻云。”殷莳跪坐起来,撑住榻几向前倾身,逼近沈缇,“你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
沈缇顿住。
殷莳的身体又向前倾了倾,咬字清晰地问:“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并不是真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