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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117)

沈缇与她的四目相视。

她这样向前逼近他是在给他施压吗?

沈缇转过头去喝茶,不与她直面,道:“哪有什么敌意不敌意的,姐姐休要胡……”

殷莳却打断他:“傻瓜,我跟你是站在一边的呀!”

沈缇转回头去看她。

她坐回去,且笑且嗔:“当时在东林寺我就说了,我事事都可配合你,定让你和冯氏有情人成眷侣,我担了你正妻的名,也会尽正妻的责。”

“这些天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就直接跟我说就是了,你别这样对我。”殷莳眼里含着委屈,“我从怀溪来这里之前,想象的是我们两个人齐心协力,有商有量。我那时候想象得可好了。”

沈缇端着茶凝视她。

过了片刻,放下茶盏,他揉揉额角:“你好好说话。”

识破了,不吃这一套。

殷莳很无辜:“你那样对我,我就只能这样对你。”

“我对姐姐怎样了?”沈缇道,“弟自问,对姐姐未曾失过礼数。”

沈缇承认,他刚才是有点小情绪,但也没有怎么样吧,不至于说是对她“不好”吧。

“你不能像刚才那样对我。”

“哪样?”

“这样——”

殷莳把面孔微微向下,然后抬起眼直视前方。

“就这样,看到没。”

用在影视作品里叫作库布里克凝视。

写在小说里通常写作“撩起眼皮”。

这种看人的方式,可以从心理上给人施压。

“……”沈缇,“我有吗?”

“不承认了是吧?”

“好吧。”沈缇承认了。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库布里克什么撩起眼皮,但他当然知道这样与人说话能给对方多大的压力。

竟对殷莳用上了,想想也是不该。

“我不那样,你也别这样。”他说。

刚才她那虚假样子,莫名他不愿意看到。

殷莳觉得有些东西很值得玩味:“但你那样,不就是想让我这样吗?”

给人压力,不就是想让人服软。

“我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你的家里,你要是待我不好,给我脸色看。”她说,“等哥哥们走了,谁能给我撑腰呢?”

“不,其实他们在也不会给我撑腰。”

“也就是你新婚,今天他们抹不开脸带你。以后,我怕他们是能和你一起开开心心吃花酒的。”

“殷家有多盼这门亲事你肯定也是懂的。”

“我嫁到你家,原也就是谁也倚靠不上。”

“只有你。”

“我信任你,对你有期盼,所以在你面前并不乔装掩饰。可能便惹了你不开心。”

“所以,跻云你若是想对我使那夫君的威风,我也可以如你所愿。”

“无非就是,在你面前温良恭俭,扮个贤妻。”

“十八年都这么过来了,继续这么过下去,一辈子,对我也不是难事。”

殷莳笑笑:“你说呢?要不然,我现在就开始给你演?”

沈缇的目光一直落在榻几上。

等她说完,他抬起眼:“刚才是我不对,以后不那样了,你也别这样。”

不舒服,要让殷莳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的伏小做低,他真的会不舒服。

他还是喜欢她气人的样子。

且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她嫁过来,完全没有依靠。

她就是奔着他来的。

东林寺里三击掌,那时的初心怎忘了呢。

怎就辜负了她的信任呢。

殷莳凝视他:“那,以后不给我甩脸子?”

“不了。”沈缇脖颈微红,有些羞惭。

他脖子红了,殷莳就相信他是真心的了。她开心起来:“跻云,我就喜欢你坦荡,敢做敢认,还能体谅别人。”

“这听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其实很难。光敢认这一点,很多人便根本做不到。更别说去为别人着想了,难死他们了。”

她怎么能这么轻松就当着别人的面说出“喜欢”这样的话,还是对男子。

沈缇开始能感觉到脖子的温度了。

他长到十八岁,很少有人能再让他脖子发热了。

最近的两次,都是殷莳。

“咳……”他别过脸去,正想说话,门外忽然响起绿烟的声音:“翰林,找到了。”

太好了。

沈缇立刻就坡下驴,道:“拿进来。”

殷莳看过去,槅扇门打开,绿烟抱着一张琴进来,交给了沈缇。

沈缇盘膝而坐,把琴搁在膝头,拨弄几下,一边调弦一边问:“姐姐也学过琴吧,我看你嫁妆单子里有一张琴的,怎没见你摆出来?箱笼还没收拾完吗?”

这下轮到殷莳“咳”了。

因前天收拾的时候,就收拾到那张琴了。葵儿直接问:“这劳什子还要摆出来吗?”

万一来个什么女性长辈看见了,非让她当场表演什么的怎么办?殷莳就不会给自己挖这种坑,果断地一挥手:“谁弹它,收库房里去。”

现在应该是挂在库房墙上呢。

“就是个样子货,也不弹,没必要摆出来。”殷莳脸皮厚,敢于承认,“要是亲戚长辈来了看见,非让我弹一首,不弹吧丢人,弹吧……可能更给你丢人。”

沈缇把脸别过去。

他这会儿脖子倒是不红了,又褪回变成白皙干净的肤色了。

殷莳无语:“要笑就笑,不是所有人都有音乐细……音乐天赋的。”

养气这种功夫,在这种时刻并不需要。人至少需要一处能彻底放松的地方,一个能不必在其面前端着的人。

沈缇的记忆中,前些年那个人是沈夫人。

但随着他年纪增长,游学数年归来,与父母发生矛盾等等……他在沈夫人面前早已经无法再回到从前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