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高冷世子当树洞后(69)
陆执方语气淡然,公事公办:“你身后有个架子,编号乙零肆漆壹的画像,替我取来。”
馥梨搁笔,找到那画像,从窗外给他递过去。
陆执方接过就走了。
她再拾笔,纸面上多了一包东西,软烟罗的帕子四角扎了个结,拆开来,是几枚香气浓郁的桃酥,像是刚出炉的,还带着温热,一捏就酥酥地碎开来。
画册增补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事情。
馥梨画到申时过半,就跟着荆芥的马车回府了,路上经过东市,她推开车门:“荆芥小哥,劳烦你在前头绣品店停一停,我买根丝线就走。”木樨叮嘱她重新编梅花络子,府里绣娘说那种丝线正好用完了。
荆芥一看店内,挨挨挤挤,尽是袅娜女郎。
“我就在外头等,不同你进去了。”
“成,我很快就出来。”
馥梨跳下车,手里拿着旧络子,进店里就去柜台找了店家,“掌柜的,要这种银光缎的线,有吗?”
店家很快给她找来:“姑娘看可是这种?”
馥梨挑开了帷帽纱帘,细细比对,察觉柜台除了店家,还有一道视线牢牢黏在她脸上。她抬眸去看,对上了一双闪烁惊异之色的丹凤眼。女郎一双柳叶吊梢眉高高挑起,就要越过一众女客朝她走过来。
店内人声嗡嗡,夹杂着伙计眉飞色舞的介绍。
女郎启唇喊她,两个字的声音淹没在杂音里。
馥梨没应,拉下帷帽面纱,碎银拍在柜台,一把取过了店家手中那捆线,朝着另一个方跑出店门。
她飞快跳上马车,荆芥连脚凳都没来得及放好。
“荆芥小哥,我买好了!”
荆芥愣愣收回了脚凳:“哎,好。”
“晚了坊门堵得厉害,快些回去吧,快些。”她语气急切,竟然带了些哀求的意味。
荆芥连忙道:“这就走!”
缰绳扬起,轮毂滚动,在石板路上碾出细细碎碎的声音,与东市的喧闹繁华融混在一起。
荆芥驾车转向,侧头见绣品店追出来个左顾右盼的杏裙女郎,忽而把眸光凝向了他的方向。
馥梨直至回到了镇国公府,才回过神来。
低头看,掌心全是太过紧张掐出来的月牙印,连背上都不自觉出了一层薄汗,黏黏地有些难受。
她吐出一口浊气,换了身衣裳,解开那捆银光缎的丝线,低头对着原样络子编织,时不时就数数经纬把搭错的拆了重编,用了许久功夫才编好。
看看天色,或许还赶得及。
她推开陆执方寝屋的门,把络子放在外间檀木案上,正正摆在茶具旁。这样,世子肯定能看见。
她退开一步。
屋门推开,陆执方手提双梁官帽,同荆芥走进来,两人目光都往她身上去,话音不约而同停了。
“世子爷。”
“怎么在这?”
“婢子来送这个。”
馥梨指了指案上。
陆执方似乎才想起来,挥手示意荆芥先出去,从抽屉里摸出他那块玉佩,“帮忙系上。”
馥梨捧着那玉佩,坐到一旁,把手帕垫在玉佩底下,才开始小心翼翼地穿绳绕结。
陆执方人去了里间,声音远了些,飘飘忽忽地传来:“图册画完了?老樊怎么说?”
“樊画师说了需要增补的地方,婢子估摸着大概要三四日才能画好。”
“你跟他商定个章程,记下要补哪些,”陆执方的声音一顿,“大理寺男子多,要觉得不方便,留在静思阁里补,画好了让荆芥跑腿送。”
馥梨没答,慢慢系好了玉佩的络子,犹豫了片刻才开口,“世子爷,婢子想去大理寺的画室补。”
“为何?”
“可以和樊画师偷师,他还想做个成年女子五官的图册,婢子想去帮忙。”
“你不嫌每日折腾麻烦,随你意。”
“不麻烦,婢子没去过大理寺,觉得新奇。”
“多少官员躲都躲不及。”
“是真的新奇。”
馥梨声音低了些,望去隔开里晚间的纱橱,那是陆执方办公的地方,她想看看的。
陆执方却似会错了意:“静思阁很闷吗?”
“没有没有。”她头摇得像拨浪鼓。
里间的人看不见。
“玉佩拿进来,扣在我换下来的蹀躞带上。”
馥梨捏着玉佩走过去,还没绕过屏风,就听见他改了主意,“算了,你递过来。”屏风后伸来一只手,衣袖是素白绢衣,陆执方已在里头解了官袍。
馥梨把玉佩放到他掌心,慢慢退了出去。
一连去了三日大理寺,她同画师都认了脸熟。
第四日,馥梨早早收拾世子寝屋,想着为下午做准备,却被洛嬷嬷喊了过去,“来,把这些换上。”
洛嬷嬷手里是一套霞色的素纱襦裙,裙裾用银线绣着海棠花,流光细细如涓流,搭配同色妆花半臂。
看着素雅,精致功夫都在暗处。
“洛嬷嬷,这是何意?”
“宁国公府办春日宴,木樨和荆芥都各有差事,你陪世子去一趟,得好好打扮,不能丢了脸面。”
“可是我从前没陪世子赴宴过。”
“那更是要用心装扮了啊。”
洛嬷嬷将她推回房,待换了衣裙,又给她重新梳发髻,对镜满意欣赏:“老婆子的手艺还在吧,当年大太太还在闺中,我也替她梳过发髻。”
镜中少女梳着灵动精致的朝云近香髻,几缕额发慵慵贴在颊边,眉若翠羽,眸似秋水,樱唇一点胭脂,就有春三月最明媚动人的风光。
馥梨对镜瞧了瞧:“可我还是不知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