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之简并不十分在乎自己性命,但是知善如果没有兄长,她一个貌美女子在这混乱的世道会有如何的遭遇,那是他完全不敢想的。
“知善。”杨之简喉咙发紧,嗓音艰涩,“你怪阿兄吗?”
晏南镜张了张嘴,心口酸胀,但是过了好会,她笑着叹口气,“我难道还能因为这点儿女私情,真的让他把自己的前途给弄没了。让阿兄葬送前程吗?”
晏南镜缓缓深深吐息,压住心口不断溢出来的酸涩。
“不行啊。”她摇头,“这种事,其实真的说起来,真的不算什么。人在世上,父母子女,还有仕途前程,有不少的东西都比情要重要的多。”
“现如今他不愿意听从齐侯的安排,可是要是真的因此惹怒了齐侯,丢了世子之位。等到他冷静下来,就会觉得自己做了多愚蠢的事。”
她停顿了下,“罢了,其实我也早知道,我和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这段感情。从开始到现在,她沉湎又清醒,她放任自己沉湎在他的柔情里,但也清醒,没有天真到所谓的一个情字,能起多大的作用。
“知善,应该还有别的办法。”
晏南镜有些好笑的叹口气,“不用了阿兄,阿兄来找我,告诉我这些,难道不就是因为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吗?”
“阿兄是怕我伤心做出什么傻事吧?”
她摇摇头,“阿兄想太多了,不会的。”
杨之简坐在那儿,过了好会沙哑着嗓音开口,“知善,阿兄对不住你。”
晏南镜抬头,“阿兄这话不要说了,如果还有其他更加稳妥的办法,阿兄也用不着如此了。再说了,我和他迟早就是要分的。”
“他没办法娶我,我也没打算给谁做妾。所以注定没有结果。只是提前了而已。”
她说完,顿了下,“阿兄你就赶快安排人去告诉他答应了齐侯。”
杨之简闭了闭眼,道了一声好。
他起身往外面走,走了几步又停住,回头过来放心不下的去望她。
即使她都那么说了,他也不能真正的放心下来。
晏南镜看一眼杨之简那欲言又止的神色,不由得好笑,“阿兄到底还在犹豫什么,既然下定了决心就去做。再说了,我不也是和兄长一个想法吗?”
她放手的太过痛快,让杨之简在松了心里紧绷的弦后,不由得有些担忧。
女子远比男子重情的多,即使遭遇变故,不得不一别两宽,也是放不下。
而她表现的太自若了,这段情即使在她欣赏,分量也不太多。
杨之简点了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过了好会,阿元进来。方才阿元让婢女都退下之后,自己亲自在门口守着。他们说的话阿元也听到了一些。
“女郎真的做好决定了?”阿元把漆卮放在她的手边。
晏南镜拿起漆卮饮了一口热水,嗯了一声。阿元闻言神色有些怅然,“虽然说事非得己,但……”
她说不下去了,还是叹口气。
长公子的性情对下面人来说,威压十足。但是对女郎,她看得清楚,那发亮的双眼骗不了人。
“现在这么做也是为我自己好。即使他触怒了齐侯,但是时日一长,就会后悔了。男人是不会一门心思全都在儿女情长上。就算一日上头了这样。后面他就会后悔自己当日的鲁莽,明明只要娶个女子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变成不能挽回的境地。”
“到哪时候他就会怪自己的愚蠢,还会怪那个女子。所有的梦牵魂绕全都成了怨恨和责怪。”
漆卮里的热水的温度透到了她的掌心里。
“女郎”
阿元嗫嚅着开口。“事情不一定会这样吧?”
“那阿元说说看我哪里说错了?”
阿元当然说不出来,平常人家,妇人洒扫不小心摔破了个陶罐,都要被家里的男人骂一顿,这牵扯到前程的。阿元也没有那个底气说齐昀就能抵挡住一切万难,还能甘之如饴。
她又不是那种年岁轻轻的少女,还信男人那套天长地久。
阿元最后摇了摇头,“女郎,”
“女郎就是太清醒了。”
太过清醒,能马上看到结局,从而快刀斩乱麻结束。
她看着真的心痛。
那是她看大的女郎,如果不是身份如此,也不必受这个罪。
“人在世上,清醒点更好。”
她看见阿元眼底的忧愁,笑了笑。她并不觉得这个是多大的事。她早已经预料到两人的结局,只是早来晚来的区别罢了。
“阿元收拾一下行囊。”
阿元一惊,见着她站起来,“我们该走了。阿兄应该也是一样。”
阿元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立即就去忙活。
毕竟长公子都已经要和许将军的女儿结亲了,他们留在这儿的确是不像样。
杨之简之前就有宅邸在外面,只是一直没去住而已。那里家仆婢女都配了的,只要人过去就可以住下。
她当初来邺城的时候,除了自己这个人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东西。现在要走了,倒是一大堆的麻烦。
来了北面一年,留在邺城可能有半年。但是各种置办的器物衣裳不少。
这些都是齐昀让人给她做的,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上好的锦帛绢缯。另外还有好些首饰。邺城贵女有的,齐昀全都给她置办,甚至其中好些比那些贵女所用的更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