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有人在外拍了拍手掌。
婢女们赶紧从左右两边,将人从卧榻上搀扶起来。给她系好脚上舄的舄牙。将婚服整理妥当。
一切整理好,仆妇再三看过,毫无纰漏之后,请新妇出门,到前堂去。
晏南镜径直抬起步子,往门外跨过去。前头有两排婢女手里持着行灯给她照亮脚下的路。一路浩浩荡荡的径直往前面去。
前堂那儿格外瞩目,因为是婚礼,所以前堂的庭院里点起了两处庭燎,庭燎在冬日的夜里烧得很旺,隔着一段路都能看到庭燎那红烈的火光。
她一步步过去,最终迈入了庭燎的红艳的火光里。
堂上齐昀已经在等了,他今日着玄色的婚服,伫立在那儿。
听到动静,他回头过去,见到晏南镜过来。
她见到齐昀回头,特意抬头,那明亮的火光正好将她脸上照的一览无余。
她直直的朝齐昀望过去,对上他的双眼,露出个古怪笑容。
色彩分明的面颊,染上了火光的橘色,哪怕旁人不说,她都能想象到此刻她的脸上如何惊悚。
晏南镜满怀期待的望着他,期待他那一暼下的惊吓。
第152章
承袭自先秦的婚服是玄色的,火光在挺括的袍服上,折出了浓厚的红。
他站在庭燎和堂上的光亮里,朝着她浅笑。
眼底里泛着柔光。
竟然没有被她吓到。
晏南镜有些气馁。
她见着齐昀没有被她那满脸鲜明色彩给吓住,顿时没了继续看他的心思。这时候新妇要娇羞一点为好。旁边的仆妇也在小声提醒她,头微微低着一点,带点笑。
晏南镜嗤之以鼻,对仆妇的话语完全没搭理,不仅没有低头娇羞,反而径直抬头。
李远和褚夫人都坐在堂上,晏南镜过来听他们的叮嘱和告诫。
这些她都经历过了一次,再做起来没有最开始的好奇和紧张。
叮嘱和告诫的话,都是定好了的,走个过程就差不多。不会真的拉住出嫁的新妇叨叨不休。
叮嘱了几句之后,她起身。换旁边的齐昀对李远和褚夫人行子侄礼。
她忍不住投过去一瞥,见着他脊背弯下来,十足的恭谨谦和。和当初大晚上抢婚的姿态判若两人。
一个人竟然有两幅完全不同的面孔。
齐昀一拜到底,李远马上让他起来。
礼数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晏南镜见着齐昀起身,看向她,唇边的笑越发浓厚,连带着整张面孔都散发着浅淡的光辉。
他很高兴。
晏南镜知道。
有这么高兴吗?她不禁有些疑惑。
疑惑间,他已经走了过来,紧紧望着她。晏南镜抬头,几乎能从他眼眸里清晰的看见她的身影。
“走吧。”他压低了声响轻声道。
晏南镜嗯了一声,和他一道从前堂出去。庭燎的火烧的很旺,几乎将整个庭院都照的通亮。
“小心脚下。”
齐昀的提醒从一边传来,晏南镜不由得蹙眉,“我知道,看着呢。”
庭院里为了婚礼,早已经让仆妇们洁扫了不知道多少回。确保新人不会被路上的杂物给绊倒。
齐昀听出她话下的不耐,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手掌始终托扶在她的手肘上。谨防万一。
新妇用的青帷车已经停在门外,马匹用的是李家的。等在夫家呆足一段时日之后,这些马匹还要由新婿亲自送回去,以示新妇已经融入了夫家,不会将新妇送回。
婚礼的条条框框很多,但是仔细看又觉得很有趣。
只是她这已经经历了一大半的人来,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新鲜感。只求把这套走完,不要再出什么差错。
其实就算真的出什么差错,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了。都经历过抢婚了,还怕其他什么意外。魑魅魍魉再厉害,也比不过当初齐昀做的。
她扶着婢女的手上了青帷车,齐昀跟着一道上车。依照约定俗成的规矩,新婿必须替新妇驾车一段路。
因为是冬日,天寒地冻,所以车帷全都放了下来挡风,不像春夏那样全都绑起来。
青帷车两道持着不少火把,晏南镜坐在车里,见到齐昀的身影被火把的光亮映照在车帷上。
不同于崔倓的瘦弱和单薄,他完全是青年的姿态,哪怕光是看着影子,也看出他矫健的身姿。
他持着辔绳,口中叱喝一声,振辔中马匹听从他的指令,迈动马蹄,往前方去。
车轮辚辚,压过地面。亲迎队伍声势浩大,齐侯在这上面,给够了李远颜面。她坐在车里,看着两旁的火光将车内也照的明亮。
这些年世道不太平,嫁娶路上时常出事。甚至齐昀自己都抢婚,现如今这架势,恐怕没有谁有那个胆量来捣乱。
原本新婿只要给新妇驾车一段路,就要回到自己的扯上。但是齐昀却是一直站在青帷车的御手位上。
倒是有人过来提醒该离开了,但是见齐昀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也不敢多言,悄悄退下了。
晏南镜盯着齐昀的背影一直都映照在车帷上。
外面车轮倾轧在道路上的声音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只听到他吁了一声,青帷车停了下来。
齐昀已经先她一步下了车,等在旁边。她被婢女搀扶下来,见到齐昀伫立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