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牢(7)
钟卫阳的身影彻底隐入那云层之中后,梅天笑这才拍着膝盖的灰尘站起身来。
梅天笑:“阿姐,咱先去梅落村。”
梅天笑边说边走,可是就在走出三步之后,他才发觉身后的人影并未移动半分。
钟卫阳有些迟疑的转过身来:“阿姐……”
蓝衣女子依旧保持着原先温和的笑容道:“阿梅,咱回去吧。”
梅天笑在听到蓝衣女子的话后,如坠冰窟,身体僵硬道:“阿姐,你可别戏弄阿梅。”
蓝衣女子缓步上前,一手拂在梅天笑那欲哭将哭的脸上:“阿梅,我当初依你的意思来钟山从来不是为了治病。”
梅天笑低落着头:“那你想干什么?”
蓝衣女子:“阿姐见到你眼神里有光啊。当你听到钟山的时候,眼睛一闪一闪的,阿姐可从来没见过阿梅这样子。可是当阿姐见到阿梅真的踏入钟山之后,才发现阿梅不是喜欢钟山,是害怕钟山,阿姐不想阿梅害怕,走吧。”
最后一句“走吧。”声音很轻,不像是乞求也不像是劝告更像是雨后的清风低语只是诉说而已,仅此而已。
梅天笑低着头,他也不知说什么,他依旧低着头,像是在忏悔什么,像是在纠结什么,更准确的来说他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明月挂枝,清风落白。
蓝衣女子和梅天笑睡在一处客房里,他们本该是睡在街边的。
恰逢一老妪,梅落村村规常训,不可使寒者居冷街,不可使饥者死于抢食。
蓝衣女子和梅天笑便就在这客房之中投宿了下来。
暗天低树,江清月近。
梅天笑悄悄摸摸的从一地铺上爬起身来,在确认女子没醒之后,很是小心的走了出来。
梅落村的街道常年打扫清理,不会多见一粒石子,一株杂草。
从梅落村出来,只有两条路,一条通向村外,不过有封禁之术,另一条则是通向钟山。
梅天笑只好往那钟山走去,从青石街到黄土路。
杂草渐渐从无到有,直到最后快没过梅天笑的腰。
梅天笑没了原先那标准模样的笑脸,冷漠如月的面容下,好似冰雪的手指翻转在身周的草从间。
当一株一株的杂草草尖消失不见后,梅天笑张开手掌,看着手掌上,密密麻麻,形色各异的草尖,口中巧舌鼓动:“得数其一除二减三,得一挂浅数,奇阴偶阳……”
却就在梅天笑还在口算之时,一阵清风摆动,青黄掺半的杂草从中,一身滴墨卿客悄然现身,圆月孤影,草叶沙音。
“看来你没有失忆,那也省去好多事端。”
声音若冰盒残温,冷色还存。
梅天笑听到声音后,口中算数也就此停住。
“你四处寻我消息,我怎能躲的过。”
青阳颤抖而出,草丛一条长道瞬然炸现。
青阳不断刺近,剑尖直逼颔首。
梅天笑安然自若,手中叶尖分散而飞,长袍猎响,青丝飘然。
却也在那剑尖刺面只有一纸之薄时,银白月光下,金红色的闪影爆鸣。
“叮——滋——铛!”
青阳弹飞。
只见从那密林之中,竹影斑驳里。
一翠衣飘叶,手提白玉剑鞘,头戴乌金正阳,腰配白玉藏川。
身体修长却有形,面目正视非邪观。
赤目锋眉,力手拔摧,含蓄有针叶层影之感,骨瘦似竹节层峋之堪。
“咳咳——咳!”
钟卫阳咳嗽不断,立眉瞪目:“大哥!?”
第四章 前世
钟山层云叠嶂之域,清客雅士所至之所。
本该去客寥寥的山路,此时却也是人满为患。
盘山长道上,所行之人,是穿着形色各异服饰的仙家弟子。
烈日闷热,那些爬山的仙家子弟无不叫苦不迭。
“哎呦……”
“这钟家的山路为何如此盘绕冗长!”
“不行,不行,我要就此歇息一会。”
“别啊!就快到了,怎可就此轻弃?!”
……
各仙家为互相促学,便将自家子弟轮流行教。
此行为称之轮学,而如今的轮学是到了钟家。
钟家自出钟涣秧这样的天骄奇才,仙门之傲。
在选人之上也是多了资本,相比于其他仙家轮学,要去钟山轮学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爬山,爬到山顶的前三百名才有入学钟山的资格。
然而钟山这番热闹景象,和那在文渊楼里正襟危坐的钟家弟子毫无关系。
“钟山之生魂,后得仙籍,恭事太阳,严守矩矱。”
白衣老翁,钟峋,手持长卷,缓步行于卓间小道,悠然出口,成章成句。
接着便是一众钟家弟子的朗声:
“钟山之生魂,后得仙籍,恭事太阳,严守矩矱。”
齐整规矩,声音稳厚。
文渊楼左侧百步距离,一高台之上,白衣点墨,青剑靠腰,皮肤若是流光匿,青丝应是百泉幽。
钟涣秧面无表情,反手微扣青剑。
远处白鹤高鸣,从钟涣秧头顶掠过,掀起衣袍飘忽。
清风落没,一人影滑下。
钟卫阳一身青衣,随说稚气未脱但也看出竹叶之质,犹如清泉石上。
钟卫阳见钟涣秧面色冷漠,也是笑着凑上前道:“钟家山路也是多年未见此景,也不知这是喜是悲,对了,此次轮教,你好像成了从课授师,看这样子也得劳累一番了。”
说完,钟卫阳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扶着那高台栏杆,饶有玩味的观赏着山路满客的景观。
钟涣秧依旧不语像是以前一样,钟卫阳对那和石像一般的钟涣秧也是习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