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听着。”
青蘅不肯:“你觉得我很天真是不是,我很傻,很笨,很可怜。”
幽觉道:“愚蠢、傲慢、自视甚高……”
幽觉如实点评。
青蘅捂住他嘴,恨他:“谁让你说的,我要你夸我。”
“我先夸你,”青蘅给甜头,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老实道,“你长得很好看。”
就是苍白了些,褪了色。
“比我差一点,可比大多数男人好看太多。”青蘅又道,“玩心很重,不把人当人,这是你的权力。”
“病弱、苍白,这是你的风韵。”青蘅轻轻笑起来,乐得倒在幽觉怀里,“哎呀不要说了,像在评花魁。”
幽觉道:“花魁?”
青蘅自知失言:“我啦我啦,没说你。”
幽觉唇角又微微地有了向上的弧度,青蘅瞧见了,指尖碰了碰。
幽觉静静地等她碰完,才攥住她捣乱的手。
青蘅垂眸,泪慢慢止住,她道:“我也说不清,你不喜欢我的美色,我反而有点安心。”
“坐怀不乱,你要成圣了。”青蘅笑,“是我帮你成就的,不要忘了照顾我。”
冰糖葫芦好了,幽觉取过一根,递给青蘅:“你的赏。”
青蘅不接,她不需要赏赐。
幽觉迟疑了会儿,试探:“你的糖?”
青蘅这才笑眯眯接过,一口一个:“你也吃,药好苦,我们都吃点糖。”
幽觉不吃,青蘅塞了一个给他。
幽觉微蹙着眉尝了。
竟也不赖。
青蘅抚过他眉心:“吃糖,要开心点。”
把药的苦都驱散。
只留下甘甜。
“你拥有好多好多,”青蘅直白道,“我也想要。”
“我会照顾你,”青蘅跟他交易,“你也照顾我,好不好。”
过了半晌,幽觉才道:“你是王妃,阿弟会照顾你。”
青蘅道,还没成婚,算什么王妃。
“我见着更好的了,我就想要更好的。”青蘅质问他,“你不是最好的吗?”
幽觉只笑着。
皇权是,黄泉也是。
他不是。
漱了口,幽觉口腔里的甜淡了。
习惯了苦,不觉得甜是甜滋味了。
青蘅不想甜味散,却怕牙疼,只好老老实实漱口。
她搂着幽觉的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王爷见到,要杀我。”
幽觉道:“那就杀你。”
青蘅气:“你不拦?”
幽觉道:“不拦。”
青蘅疑惑了。
怎么不按套路走啊。
幽觉又笑起来。
听着唱戏人的戏,真真假假,真真切切,哀怨泪流。
他听得情真,心却安静。
青蘅不准他笑,又看她笑话了。
不要,不准看她笑话。
“我哪句话说得不对,我的眼泪不够真实吗,我流泪的时候不好看吗,”青蘅委屈,“我妆都卸了,情真意切,你却笑。”
幽觉点评:“走身不成,走心了。”
“只可惜是颗七窍玲珑心,四处漏风,兜不住情。”
损她,又损她!当皇帝了不起啊。
你是看客,我还名角呢。
青蘅微笑:“我说过会给陛下唱戏听,唱得如此动人,尽职尽责,忠心耿耿。”
她越挫越勇,绝不服输。
“明天,再给陛下唱新戏。今天我要睡觉了,”她打了个哈欠,“好累。”
她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装得不像。
可没过多久就真睡了过去,呼吸声小了,殿内安安静静。
幽觉侧身望她。
望这女子。
天真古怪机灵怯弱,又天不怕地不怕死也要赢。
他轻叹一声,给她盖了下被子。
没过一会儿,又把盖上的被子掀开。
他不照顾她。
若得了风寒,那就在夜里死去。
可临睡前,幽觉又把被子分过去了。
等不好玩了再死,没戏唱了再亡,不急。
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
梦里有妈妈搂着她。
她看不清妈妈的面容了。
路途太远,死去的仆从太多,除了老爷的尸身拖了回来,其余的都埋在当地了。
可她知道就是妈妈搂着她。
像很小很小的时候一样。
妈妈不温柔,一点都不温柔,可是也有温柔的时候。
她会抱着她,哼起不知名的歌谣,在她心情好的时候,就乐意抱着她。
那时候青蘅只是个小孩子,很小很小都不记事。
再漂亮的小孩子也只是个孩子,带不来什么价值。
赵宅里又多了一个家生婢,等大了就配给奴隶,再生一串小奴隶。
所以阿娘恨。
也恨她。
直到她被挑中送到三少爷身边当丫鬟,有了一丝一毫不做奴隶的可能,妈妈的恨意才消减了几层。
冰冻三尺,她快看见冰层后面的阿娘了。
可她死了。
死得毫无价值。
人的命太脆弱了。
而她要活。要活得很好很好。
谁有最好的,她就抢过来,毫无廉耻、鄙弃道德、没脸没皮只剩骨架也抢过来。
只有最好的,才配得上她。
第二天她在宫里溜达,碰见了皇后娘娘。
她突然就好想使坏,她说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