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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37)

作者:词枝 阅读记录

“你叫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哪个‘绵’呢?”

程嘉也的心脏倏然往下沉,毫无预兆地跳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又看见她偏头,笑了一下,轻轻巧巧地问了一句。

“许意眠的‘眠’吗?”

其实陈绵绵和许意眠的渊源并不止于此。

算上医院这次,她应该已经或直接或间接地了解过她四五次了。

奶奶生日那天,出门时碰巧遇见,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回头一瞥,才把名字和人对上号。

第一次是程嘉也生日。

他生日正值夏天,彼时她碰巧在程家暂住,所以未曾被邀请,就闯入了这场朋友之间的谈话。

很晚了,她半夜醒来,想摸手机看时间,才发现被落在楼下了。

房子隔音很好,将楼下客厅的声响隔绝得干干净净,以至于她走到楼梯口,才听见背景音似的低缓歌曲,以及低低的谈话声。

“你今年生日就这么过啊?我们在这儿聚一聚就算了?”说话的人是邢肆弋,尾音落下,还有玻璃酒瓶放在桌上的清脆声响作陪。

“不然呢?”主角轻飘飘地甩出一句反问,不甚在意的模样。

程嘉也穿着件黑色外套,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脊背贴合沙发背弧线,头顺着扬起,眼睛半阖,看上去没精打采,兴致缺缺。

“行了吧,我估计他根本都不想过。”

周誉从酒柜里挑了酒,慢悠悠踱到客厅里,在桌沿上一磕,开了盖,啧啧道,“那个谁走了之后的第一次生日哈。要不是你喊,他连家里办一下都懒得。”

程嘉也没说话,依旧仰着头阖眼,没搭理。

从楼梯口的视角看去,刚好能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下颌和脖颈。

陈绵绵站在原地,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犹犹豫豫,在台阶前兀自纠结。

邢肆弋不太愉快地啧了声,拎着酒瓶落座在他身旁,“还想呢?”

“想什么。”程嘉也倦怠反问。

“许意眠。”

邢肆弋话一出来,他似乎微妙地顿了一下,喉结缓慢一滚,不搭腔了。

“你看他那样子。何止是还想啊,一谈到都不想说话。”周誉在旁边添油加醋,“我觉得你迟早要完蛋,程嘉也。人家都出国了,你还在这儿装什么痴情,演给谁看啊?”

像是被烦到了,程嘉也随手抄过边上的外套,往脸上一盖,隔绝恼人的视线,并附送一个冷淡的“滚”。

“少来这套啊我跟你说。”邢肆弋没放过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身边人也不少吧,怎么走个白月光,还要守寡三年?”

“……你们有病没?”程嘉也的声音闷闷的,带了点不耐烦,从外套底下传来。

“我看你比较有病。”邢肆弋冷哼一声。

周誉点头,“为了个出国的事情跟你爸闹掰,又吵架又冷战的,谁见过这么大阵仗?”

“喝完了就回去。”程嘉也伸手把盖脸的外套一把扯下来,冷淡又不耐地赶客,看见周誉张口要夸这酒好,懒得纠缠,率先堵住他,“送你了。”

他站起来,指了指玄关,“门在那边。”

还没等两人说话,他就拎着外套往楼梯走,留下身后一串不满的嘟哝。

陈绵绵像贸然闯入的外来者,连呼吸都放轻了,胸膛起伏,忙蹑手蹑脚地往房间里去,祈祷着千万不要被发现这场无意,却实在尴尬的偷听。

一步两步匆忙后退,刻意轻轻落脚,以防发出响亮的脚步声,像敲响午夜钟声的灰姑娘。

脱下虚幻的水晶鞋和华贵礼服,在真正的公主面前自惭形秽,变回厨房里那个灰头土脸、孤身一人的普通女孩。

狼狈又仓皇。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许意眠的名字,听到程嘉也朋友们嘴里那些语焉不详、影响他至深的故事。

当时她并未在意,因为她还天真地以为,这个人会和她无关。

可是后来的数次偶遇,家门前的擦肩,公寓楼下的照面,两个人手腕上同样的红绳,那句模棱两可的“绵绵”。

她早该知道的。

现在她的退场,一如当年在程家二楼楼梯口,莫名其妙地闯入别人的关系里,一场大梦后,又幡然醒悟,匆匆离场。

仓皇得像个笑话。

第20章 梦幻泡影5

夏日尾声的霞光透过明净的落地窗,在客厅一角洒下斑驳光影,影子斜斜,拉得很长,却在走廊入口处戛然而止。

好像没有美丽的东西愿意光顾这里,都深知将被平静对峙的氛围冻成寒冰。

站在一米开外的人良久未言,好半晌后,才蹙着眉开口。

“你怎么知道她?”

漫长的凝望和带着自嘲笑意的语句之后,陈绵绵垂眼推开房间门,得到了这句话。

你怎么知道她?

很可笑吧。

他听到她质问这件事,第一反应不是解释,甚至不是怜悯地保持沉默,只是诧异地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她?”

像笼中圈养的小兔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一件他完全没有预料过的事情。

他不在意她的想法,也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真情实感地蹙眉,对她知道这件事表示困惑。

挺好的。

有时候真相与答案总会让人胆怯,人站在答案一墙之隔的地方,兀自停步凝望,既渴望,又犹豫。

害怕它如愿,又害怕它不如愿。

但能帮助她斩断所有关系的答案当然最好。

程嘉也不要露出一丝情分也最好。

说开了就结束了。

陈绵绵盯着深色的木门,呼出长长一口气,半晌,偏头平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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