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夏至(58)

方雪敲了敲讲台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分别嘛，是你们早就要经历的。”

“不过程屿要转学的事情确实有些突然了，希望大家可以抓住今天下午最后的机会，跟程屿同学好好说声再见。”

她长叹一口气，拿起语文书翻了几页，“我上次讲到哪儿了？”

“噢这篇，今天就不提问背课文了，我们继续讲……”

方雪的声音和周围翻书的声音哗啦啦的，但是向也就好像听不见一样。

她感觉到自己泪水模糊视线，但是莫名地，她不想眼泪掉下来。

不想被程屿看见。

毕竟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可能因为同桌的缘故稍显亲密。

但，到底是普通同学。

她有什么好哭的？好像对他多舍不得一样。

想着，向也快速伸手把眼泪擦干，又绷着身子抬手把书翻到指定页。

程屿的目光几次落在向也身上。

她单手拄着脑袋，用胳膊隔开他的视线。

但是他知道，她肯定哭了。

良久，程屿嘴巴微张，声音很小的呢喃着，“阿也，对不起。”

第25章 十二月 我们……还能再见的吧？……

向也没听见程屿的抱歉, 他的声音很小，何况此刻她也无暇关注别人的心情。

上午才打打闹闹着的人，午饭的时候还背了她。

现在, 此刻, 那么突然的, 说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让她怎么能接受的了？

这节课的气氛很闷, 压得向也心头胀痛着, 一股子闷气不知道该对谁发泄。

最后只能怪自己。

看来，是她把自己在程屿心中的地位看得太重要了。

偶尔几次瞥到程屿, 他一动不动坐在那, 也没有跟她解释的意思。

向也更觉得难过。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下课，向也再也忍耐不住，扯着衣服推开程屿跑出了教室。

苏日佳见状叫她，“椰椰！你去哪里啊？”

向也没应，身影已然消失在班级门口。

苏日佳扫了一眼旁边愣愣站着的程屿, 她双手抱着胸，不满的情绪写了一脸, “程屿, 你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程屿的语气很淡, 他仍然低着脑袋让人看不清情绪。

无人注意到的地方，他手扣在椅子侧边, 用力地捏着。

苏日佳不同向也, 她双手撑着桌面，讽刺道, “还以为你多喜欢椰椰呢？”

“转学的事情不跟我们说也就算了，怎么连她都不告诉？”

“我本来也没喜欢她。”

程屿手背的青筋凸起，掌心因为用力开始泛红。

可他依旧装作没事模样, “是你想的太多了。”

“我要转学的事情，用不着通知你们吧。”

“跟你们什么关系？”

苏日佳被程屿的态度气到，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狠狠砸在他半边脸上。

程屿微微偏过头，书页翻动，在他脸颊落下一道划痕。

杨柏展在门口看见这一幕，适时闯了进来，拦在苏日佳面前。

“这这这，这怎么了这是？怎么好端端的还打起来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先假装责怪程屿，“程屿，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和女孩子一般见识？”

程屿没说话，片刻之后忽地起身，杨柏展吓得后退了两步。

他也没看两人一眼，转身从班级门口径直走了出去。

程屿的步伐不不快，脸上的伤口微微往外渗出血来，身后还能隐约听见杨柏展和苏日佳的声音。

“他这是怎么了？你没受伤吧？”

“他要转学的事，跟你说了吗？”

“什么？？”杨柏展一下提高音量，“转学？？”

程屿眉心微蹙，脚步忽然快了起来。

直到身后再也听不见任何其他人的声音。

向也从中午开始就再没和程屿说过一句话，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好问的。

一想到程屿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愿意跟她提一下，就觉得自己和他这么久的同桌都白做了。

现在是晚餐时间，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向也没去吃饭，裹着棉服到操场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只想自己待一会儿。

大雪已经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天色已然很暗，路灯微弱的灯光勉强让她看起来没那么孤单。

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向也忽然觉得自己很糟糕。

说好的，不喜欢程屿，现在却又为了这种事情这么难过。

向也长长舒了一口气，手指在冰凉的雪地上画着圈。

或许，人并不能从主观上左右自己的情绪。

她也是。

向也脑子里面空荡荡的，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想些什么。

偶尔觉得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和程屿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分别是早晚的事。

只是，她本以为可以和程屿一直这样，哪怕只是一起吃饭，哪怕只是坐一张桌。

以为分别再早也不过是高考后的事情。

没想到，竟然这样早。

天气冷，几乎没有学生愿意在外面待着，加上寒假，学校里面本来人就不多。

向也蹲在路灯底下，把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

手指早就感觉不到寒冷，飘着的小雪渐渐也落了她满身。

程屿找到她的时候，她看起来便是那副快要碎掉的可怜样儿。

他出来的急，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身上薄薄的校服显得他消瘦极了，脸颊冻得发红，白皙的手也红了大半。

程屿走急了几步，快到向也面前的时候又放缓。

向也听见脚步声，她没抬头，甚至想要把脑袋藏得更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