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泪(23)

剑穗是用粉色的桃花和深蓝色的结梦花所制。

“小花妖，是你救了我！”

他叫我。

他说：“我知道你用妖丹救了我的命，妖丹对于妖来说有多重要，我很清楚，我不要你的妖丹，拿回去吧！”

妖丹储存着妖的寿命，是妖的生命之源。

没有妖丹，妖会如同昙花一现，不知何时就凋零了。

我再了解不过燕归了，他肯定不会接受的情况我也提前预想了。

于是我慢慢走近他，将剑穗丢给他。

“这是我为你做的剑穗，不要弄丢了，妖丹我只分了你一半，是借你的。”

“胜利后再还给我吧。”

没有一句是真话，我庆幸燕归不知道真相，又难过他不知道真相。

也许我会孤独地死去，谁也不会发现。

燕归迟疑道：“半颗，你没骗我吧，小花妖？”

我微微一笑，真挚道：“我怎么会骗你呢，事关自己的性命，我总是会谨慎一点。”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燕归似乎没有怀疑，小心翼翼地将剑穗挂在剑柄上。

我们站在悬崖边，谁也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太阳落下，月亮升起，不曾挪动过身影。

明日，就是白玉城决战了。

燕归说，江离是魔族的小少主，此次行动由他和他的哥哥全面发起。

一开始就是彻头彻尾的利用。

唯一的变数是他爱上了清鸢，为此不惜破坏计划将徐久害死。

清鸢同徐久两情相悦，那他江离又算是什么？

他为清鸢失去了左眼，趁清鸢愧疚之余种下窃心花，窃心花一种，她就满心满眼看不见江离的破绽了。

她仍旧叫他师弟，仍旧温和地望着他，仍旧语气柔柔地关心他。

仿佛徐久的死从未存在。

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江离迷恋这种感觉。

他是一个狠心的疯子，可以为了博取清鸢的同情毁了自己的左眼，也可以为了博取燕归的信任断了自己的右臂。

所有人都被他耍得团团转。

潜入望归涯后，江离立刻把清鸢囚禁了起来，把燕归打入地牢，他要和清鸢举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见证人是徐久的挚友，燕归。

他虚伪地说：“师兄，我会和师姐长长久久地幸福下去，你呢，就负责将这个消息带给阴曹地府的徐久吧，我怕他不知道。”

我问燕归：“那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他孤身一人逃了回来，我的心中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

江离迫不及待地举办大婚，要将清鸢牢牢地绑在他身边，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窃心花要枯萎了，清鸢即将清醒。

满目的红色，僵硬的笑脸，被捆住的见证人，面无表情双眼无神的新娘，真心实意笑着的新郎，这是一场极其荒诞的婚礼。

如果燕归没有暴起挣脱了束缚，大抵结局是如了新郎的愿。

他们缠斗在一起，所有的魔族蜂拥而上，将燕归死死摁在地上。

江离狰狞了面孔，看着被毁的婚礼现场，他笑了，倾身而上，匕首插入燕归的心口，又被燕归握住，死死不能前进半分。

“师兄，从前你就爱帮着徐久针对我，我江离对你何尝不是掏心掏肺，他徐久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如今你还是讨嫌地阻拦我，你看看我的手臂，因为你，这条手臂再也拿不起剑！”

“你要是有半分感恩之心，现在就该老老实实去死啊！”

“就当是让让师弟我，嗯？”

他用力往下刺，鲜血顺着刀刃流出，染红了两人的手。

掏心掏肺，好一个掏心掏肺。

剧痛从心口传来，燕归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咬牙切齿道：“你够狠！”

太狠了，江离。

所有人在你的眼中都是傻子，是地上不起眼的石头，是用之即丢的垃圾，你的真心不值一提，只会给人带来痛苦。

归根到底，那根本不是你的真心。

“噗嗤”一声响起，江离瞪大眼睛，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喷在燕归身上。

“清鸢师姐！”

他缓缓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愤怒的脸，亦如初见时，为他赶跑了那些欺负他的人。

清鸢恢复了神智，江离对她不曾防备，被她从身后用剑捅穿了腹部。

“走！燕归，快走！”

“既为留云宗弟子，自当有所觉悟！”

“我会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她流下悔恨的泪水。

江离松开了握住匕首的手，想要去擦她眼角的泪，你怎么哭了呢，师姐，你又哭了，你说过，眼泪是不能轻易流的东西，那会让人看出你的懦弱。

上一次流泪，是为徐久的死。

这一次呢，是为我江离吗，这样想着，他竟也笑了出来。

燕归捂着心口，跌跌撞撞地去拉清鸢，被她甩开。

“我回不去了，师弟，对不起，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江离，我后悔救下你。”

清鸢的话让江离脸上的笑容一滞，他反驳道：“不对，师姐，不……”

他还没说完，清鸢死死地抱住了他。

魔族围了上来，要将她扯开，被江离喝退，他是魔族，没这么容易死。

清鸢朝燕归投去决绝的一眼。

她扔出自己的佩剑，剑气将不死心的燕归掀飞至远处。

江离听见清鸢充满恨意的声音。

“哪怕是死，我也要将你们拖下十八层地狱，你们这群玩弄人心的混蛋！”

她用力地吼出来，仿佛这样就会让自己好受一点。

燕归抬起头，只来得及看见江离放弃般地捂着眼睛大笑了一会儿，而后回抱住清鸢，将头埋进她的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