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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想演(122)

“楚王于军事上的天赋实属罕有,若是再有轻敌之心,今日失十七城,明日便再失十七城,十七又十七,如何能挡?”

文武百官吵得不可开交,于福王而言像是几百只鸭子嘎嘎叫,无名的压力迫得他想发火。

可他清楚现在他的威严还不足以压下这群朝臣,要是轻易发怒,定会失去他们的支持。

“朱爱卿说得有理,李将军也是……”

忍耐。福王内心呕血,面上却露出一副和善从容的模样。

他不会再轻敌了。

他要狠狠斩断楚王的连胜!

噗呲——

长刀划破喉咙溅飞血水的声音,在听习惯后,就变作某种熟悉的噪音沉入背景,既不会被忽略,也不会过多在意。

阿蛮用大拇指抹去唇边的血,那腥味叫他皱了皱眉,随手挥掉长刀上的血。

“头儿,都清点完毕,”一个年轻士兵屁颠屁颠地凑过来,“全都死透了。”

阿蛮:“不要这么叫我。”

“头儿,不这么叫你,要叫什么?郎君?那忒是文绉绉,不是我们的习惯。”士兵笑嘻嘻地说,“我说头儿,我们这回可是立了大功。”

阿蛮的目光默然扫过地上的尸体看向远方,最终沉沉叹了口气。

是啊,立功。

全歼敌军千余人,这的确是赫赫战功。

可对阿蛮来说,意味着他要完蛋了。

这是阿蛮随军的第……算不清楚多少天,不算了,总之,楚王在外征战的时候,确如他之前所言,将阿蛮带在了身旁。

这是一个荒唐,怪诞的行为。

若楚王真爱阿蛮,怎会将他置身险境,可楚王要不爱阿蛮,又为何会叫人将他层层庇护?

军中带着自己的小情,这说出去着实不好听,尤其楚王在干的还是掉脑袋的事情,懂不懂什么叫声誉?

可楚王不在乎。

他麾下的这些人也不在乎。

无一人敢于楚王面前提起此事,而最初属于楚王的那批精兵也忠心耿耿,更无二话。

到了后来……

行军打仗打的范围广了,便偶尔有分兵之举。

楚王向来敢为人先,每每打仗都必是身先士卒,故而将阿蛮留在后方大本营,也是偶有为之。

这一次便是如此。

留守营地的,是一位叫史路的小将。

此人是祁东军出身,以楚王对他的信任,史路或许一开始就是楚王的人。

一想到这,阿蛮就不免叹息。

楚王看着没心思皇位吧,可这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在皇帝的忍耐边缘暴踩?

这史路对楚王的确忠心耿耿,对于阿蛮这种尴尬身份的人从无懈怠,每日都会将前方的情报送往阿蛮处。

只是史路到底年纪轻,性格飞扬,便也容易冲动。

昨日探子称西北方向有营数千人,似是追击的先遣队,史路点了小队兵马出营追查,在确信无错后,他当即下了决定,带了营中一半的精兵趁夜出击。

这本无过错。

阿蛮听着营地的沉寂,却是有些睡不着。

既是睡不着,他便掀帘外出,两个亲兵无声无息地跟在他的身后。

阿蛮踱了几圈?

许是八圈,许是十圈,忽而觉得不对。

那是一种没来由的警惕。

没有原因,也没有征兆,就那样疯狂刺痛着他的神经。

——那是生死一瞬息才有的敏锐。

“敌袭!”

阿蛮暴喝一声,抽出腰间的刀。

寂静营地里,这嗷地一嗓子将原本睡下的士兵吵了起来,有人慌忙钻出来,有人鞋子都掉了,有人忘记拿武器,也有人举着火把照亮昏暗。

咻咻——

那些莫名其妙被叫破了存在的敌军被迫显露身形,奇袭完全失去了效用。他们不得已拉弓射箭,仓促应战。

……这局面颠倒了吧!

明明他们是来偷袭的啊!

阿蛮一刀砍下冲杀过来的敌人,忽而想到了什么,转身薅住身旁的亲兵,“刘副将在何处?”

亲兵:“左前,我方才看到了。”

阿蛮:“快让他带人去盯着粮草,切不可有失!”

亲兵肃然,立刻趁着敌我还未合拢冲杀了出去。

阿蛮杀了多少人?

五人?或者十人?

他杀得越来越顺手,杀得越来越干脆,不知不觉间,营兵竟是形成了以他为首的阵仗。

他们将这奇袭的千余人,全留了下来。

轻点战场的士兵们也不知是谁带的头,竟开始叫阿蛮“头儿”,嬉皮笑脸的,却也远比之前要敬重得多。

有本事的人,总会得人尊敬。

这比之前要心甘情愿得多。

这看起来是一件大功。

所以营地里的士兵们看起来都很高兴。

只阿蛮却有担忧。

在副将找上他后,这种担忧变得更重。

黎明时分,是人最放松,也是最难保持清醒的时候,这些人趁着这个节骨眼来袭击,定是摸准了这营地空虚。

……那史路去的方向,是真是假?声东击西?

副将更是一脸庆幸:“多亏您提前预警,这才护住了粮草。他们果然是奔着辎重来的!”

阿蛮皱眉:“这几日,烦请安抚军心,莫要轻举妄动。且看史将军回来,再看如何。”

副将连连点头,甚是听从。

等这堆不知不觉缠上阿蛮的事务——说起来在这之前根本和他没关系啊——都解决完后,他才软倒在架子床上一动不动。

……完蛋了。

阿蛮慢吞吞捂住自己的脸。

之前楚王要揣着他外出行军,把十三吓了个半死,连夜联系了暗线,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硬是给阿蛮榨多了几个月的解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