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养着吧,”他道,“魏二人呢?”
“不知,放下就走了,瞧着挺高兴。”
府上才出了事,魏二有什么事可高兴的?俞升心中颇有微词,想起来魏二是和谢昭凌一起去捞的,看着房顶上的人,心里的不满有了发泄的地方。
俞升嗤了声,不屑地道:“这鱼有几条是你捞的?看你这幅样子,别都是人家魏二捞的吧。”
谢昭凌幽幽望着他,不言语。
俞升又道:“谁准你修房了?公子手里本不宽裕,眼下院里多了口人,恨不能更省吃俭用,银子要用在刀刃上,可不是随便用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
谢昭凌失去耐性,淡淡一瞥便收回视线,捞起一块新瓦,贴放在缝隙上。
俞升顿时更恼,这小子半天打不出一个屁声,比和他对吵还要让人恼火。
他现在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怎么看这小子都不顺眼,看着他便想起来他家姑娘还病着。
他家姑娘执意救那小童,因此得罪了柳家的小少爷,才有后面的种种祸事。
当初姑娘在救这小子时更是一意孤行,那可是悦泉楼,听说背后不是皇家就是权贵,从那样一个地方带人出来,还不知暗地里埋了多少危机没爆发。
姑娘随手救一良家的小童都受这么多苦,这小子还是罪奴一个,不知会给姑娘带了什么大麻烦。
姑娘常常规劝底下的人,说与人为善,终会回馈己身。姑娘倒是善良,可这回馈的都是些什么啊!
就说这臭小子,他同姑娘道过一声谢吗?!他做过什么回馈姑娘?他连名字都不肯告诉别人!
“不过是只猫儿狗儿,”俞升睨着房顶上的人,咬着牙道,“真是替姑娘不值。”
这话也不知是在说今日被救的那小童,还是别的什么人。
谢昭凌将俞升的每个字都听进了耳中,面色也愈发地淡。
听了太多这样的说辞,心里也开始计较,小菩萨究竟为什么将他带回来。
他当真与今日害她受苦的那小童一样吗?
就像街头随便一只流浪的猫狗。
俞升也越想越难受,摸向腰间挂着的弹弓,架上一石子,朝房上瞄准。
咻——
啪!!
少年利落抬手,将突然袭来的攻击截停。
俞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明明没往这边看,却能准确地抓住空中疾速飞行的石头,这该是何等眼力与反应?!
没等俞升多思,少年反手一抛,又将那石子扔回俞升脚下。
一阵疾风驶过,俞升下意识往后跳了一步。
石子正好落在他原本站的地方。
俞升:“……”
该死的,竟被他给吓到了。
他愤愤抬头,却见少年不再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他眼底充斥着戾气,只轻飘飘的一瞥,便叫人心底不由自主地生起寒意。
这倒是和少年未进府时的模样重合,虽狼狈,但一身血气。
俞升隐约在少年身后看到了一只桀骜凶狠的灰狼,正昂着下颌,俯视睥睨。
他被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迫得忍不住低头,在看到地上那颗石子时,脸色顿时铁青。
他一脚踢开石子,暗骂了声,嘟囔着:“运气罢了。”
扭头进屋。
俞升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乔誉,主院这边,褚氏也分出精力了解来龙去脉。
当时刘妈妈和紫棉都不在,唯有玉竹一个心腹在场,她如今想想,还觉得后怕,想起柳步亭望向她家姑娘那神态,直叫人毛骨悚然。
她哽咽着,一五一十将下午发生的事道来,褚氏听后怒不可遏,手中茶盅狠狠掷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气得发抖,“柳家实在欺人太甚,迫害我儿至此,决不能善罢甘休!”
儿媳陆氏闻言也是眉头紧拧,她轻抚乔母的后背,道:“那柳家大夫人溺爱独子是西京城里出了名的,如今又管着家中事务,全她一人说了算,无怪乎柳家小少爷会被她惯成这般地步,真乃有其母必有其子。”
褚氏回忆起柳大夫人登门那日嚣张的样子,不住冷笑:“她娘俩仗着救驾有功,不少欺凌弱小,她上头又没有老夫人压着,这些年行事是愈发不像话了。”
十二年前的一次围猎中,当今皇帝遇到了刺客,柳家大爷挡了一箭后,又将皇帝护在身下,背后身中刺客数刀,最后被乱刀砍死,禁军赶到时,人已咽了气。
柳大爷身死时,大夫人正身怀有孕,听闻噩耗,受惊早产生下柳步亭。
这十二年间,皇帝因为愧疚对这对母子无底线地纵容,谁都知道这对母子说不得,惹不得。毕竟就算闹到御前,皇帝也只会和稀泥,不然就是向着柳家母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柳家吃亏。
柳步亭嚣张跋扈,受家族庇荫,这两年更是目中无人,恣意妄为。
“老夫人去世得早,”陆氏道,“柳司空又不理家务事,自然是大夫人想如何便如何。”
更不妙的是宫里还有个柳家的女儿在做贵妃,二皇子更是已故的柳家大姑娘所出,很受皇帝宠爱。
陆氏眼光长远,不止能看到后宅这些事,她见着褚氏怒火难消,犹豫半晌,才道:
“母亲,儿媳担心此事不单单是小孩子之间的争端。”
褚氏目光微凝,蓦地转头看向陆氏。
陆氏道:“夫君说,近来城中很不安宁,虽然他未明说,但儿媳觉得他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矛头直指柳家。公公是御史,在朝堂上才得罪过柳司空,便被柳家与二皇子的拥趸竖成靶子攻击。小妹这一遭,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