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撕下他的面具(15)
张师爷面露难色:“去岁收成不佳,年底又遇雪灾,府尹大人早就开仓过两次,这才不得已上奏朝廷放粮赈灾啊。”
沈嘉禾早料到如此,她不由得看向端坐案后的人。
“先让人管控城中所有米铺,禁止凉州百姓哄抢,凉州没有存粮,银库还有余钱,将余粮买下派给难民。”陆敬祯道。
徐成安道:“不行,城中百姓已有慌乱,此时管控米铺怕会适得其反。”
“以沈将军的名义担保,三日后米铺生意照常,若真是家中无米下锅也可破例。”陆敬祯不慌不忙,“相信凉城百姓会信将军良誉。”
“三日后呢?”沈嘉禾皱眉,“赈灾物资三日后不可能运到。”
陆敬祯合上账簿,抬眸朝沈嘉禾看来:“那就得辛苦将军带人剿匪了,山匪劫走凉州府尹,我们跟他们借点粮也不算过分吧。”
张师爷恍然:“祝先生说的不错,太原地界的山匪常年盘踞河东粮马道,加上去年雪灾严重,他们必然囤了不少粮草,若能从他们手里抢粮食,倒可以一解眼下燃眉之急。”
徐成安断然拒绝:“不行,眼下我们的人加上凉州守军不过两百余人,若动乱尚且难以控制局面,这种时候你要让我们出城剿匪?万一出事……”
“我不会让凉州出事。”陆敬祯平静看着徐成安。
“可是……”
“成安,你们先出去准备,一刻钟后出发。”沈嘉禾回眸看向端坐案几后的书生,“我和祝先生说几句话。”
张师爷应声出去。
徐成安终于也还是转了身。
门被轻带上,室内光线收住,沈嘉禾撑着桌沿俯身:“眼下境地米铺被哄抢所剩多少,你知道吗?你又怎么肯定城中粮食能支撑三日?哪怕有一个难民逃脱抢了凉州百姓,暴乱便会一触即发,这些你想过吗?”
陆敬祯笑了笑:“若我真死在这里,将军的秘密就不会有人知晓了。”
“祝云意!”沈嘉禾咬牙。
面前之人仍是温润笑着:“将军息怒,若有危险,我会跑的。”
“跑?”沈嘉禾死死盯住他,“你此刻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吧?”
从她进来到现在,这人扶着桌沿半分都未曾动过,便是在这光线不佳的内室,她也看得出他脸白得跟个鬼似的!
气息更是乱得不行,沈嘉禾刚伸手想给他把脉,便见他不动声色将手收了回去。
月白袖口染着墨香,他望着她道:“我不死,郡主。”
第9章 我要他活
太原、河东、云中三郡均连着郢京至边关的粮马道,此地向来匪徒横行,人数必然可观。等沈嘉禾带人一走,凉州便只剩下五六十人的守军了,索性如今不是战时,倒是不必防着外敌入侵。
沈嘉禾出府衙大门时,徐成安已经将人集合完毕,所有人都已在城门等候。
她跃上马背:“成安,你留下。”
徐成安握着马缰一愣:“属下自然是跟随将军……”
“若有万一,你必须确保他活着。”沈嘉禾垂目睨着他,“成安,你是了解我的。他若死,我就当是你杀的。”
徐成安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一路而来,他数次对祝云意起过杀心。
便是这次进城,他也在想,要是祝云意死在这里就好了。
原来,将军都知道。
“回去吧,盯着他吃药。”沈嘉禾将佩剑横在身前,刚调转马驹,便见一人急急本来。
“下官凉州同知孙文远,不知沈将军大驾光临,来迟了,望将军恕罪!”孙文远朝沈嘉禾行了大礼。
沈嘉禾倒是忘了凉州城内还有这号人物,来人体态丰腴、脸色红润,哪有半分病态?
倒是那个脸白得一丝血色全无,连说话都费劲的人却撑着病体,操心着本该同他无关的事,或许还会因此错过春闱。
思及此,沈嘉禾内心窜起怒意,冷眼看向马前之人:“孙同知既是迟了以后也不必再来这府衙了,那么喜欢养病不如干脆致仕得了。驾!”
马鞭一挥,马驹嘶鸣着往前冲去,刚好站在马前的孙文远被吓得狼狈摔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愣着作何?还不过来扶本官?”孙文远不满瞪着徐成安。
徐成安冷笑了声,径直转身入内。
“你!”孙文远面子挂不住,又把府衙门口的侍卫命令过来扶他,“看什么看?死人吗?没看见本官跌倒了?”
骂完还觉得不够解气,孙文远拍着身上灰尘追入内。
沈将军就罢了,他身边的人区区武官也敢给他甩脸?
一路至前厅也不见刚才那人,倒是见张师爷抱着一堆文书匆匆往书房走去。
“张师爷。”孙文远叫住他。
张师爷忙行礼:“同知大人怎么来了?”
孙文远上前翻了翻他手上的文书,讥讽道:“听说你在沈将军跟前很是殷勤啊,这是不把本官也放在眼里了?”
张师爷低着头:“都是为百姓做事,如今境地,想必同知大人亦然。”
孙文远噎了噎:“行了,如今府尹大人不在,这府衙便是本官说了算。在沈将军回来之前,本官自当替将军守着凉州。对了,本官听闻沈将军还带了个军师来?”
他说着往前走去,一脚踢开书房的门。
骤然倾斜进内室的日光有些刺眼,陆敬祯本能抬手半遮住眼睛。
孙文远本来还以为能跟在沈将军身边的军师该是那种上了年纪的长者,他免不了还得周旋一番,没想到是这样一副年轻好拿捏的模样。
“你便是沈将军的军师?”他抚着官袍,上前敲了敲桌子,“起来,和张师爷一起去旁边做事,本官便在此监督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