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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居野趣(25)

作者: 朽月十五 阅读记录

◎糖渍青梅◎

山里的樱桃红了,却红得浅淡,还有些黄。

水生摘了一大串,满仓掐了一个扔进嘴里,被酸的龇牙咧嘴,“这山樱桃一点没熟。”

“哥,那你吃这个,”福妞用手包着,伸到满仓面前,再摊开手,是个圆溜溜的大青梅。

满仓瞪她,只觉得肚子里都犯起酸来。

立夏时节,青梅也熟了,只是它熟的日子短,过个十来天就没了。

所以香秀一早和小姚去后山,那里有好些梅子树,各自摘了一篮子。

她把青梅投进冷水里,一个个搓洗起来,福妞也被樱桃酸得半眯着眼,又凑过去问:“嫂子,这咋吃?”

“能腌一罐脆梅,”香秀掰下青梅蒂说,她腌脆梅的法子简单,用石臼捣裂青梅,放些粗盐腌一腌,到了晚上就能吃。

青梅不苦,又脆,不像泡久了那样瘪下去,咬到一口果肉,咸与酸都在舌尖,热夏吃这个开胃得很。

只是除了水生,也没人愿意吃这一口,实在瞧着就觉得酸极了。

香秀说:“那做一点糖渍梅子,给你们两个吃。”

上午日头晒得很,香秀便抱着沥好水的青梅,坐在草棚子底下。

她站着,把青梅扔进石臼里,只听得石杵压过青梅,清脆的迸裂声,裂成几块的梅子放在粗瓷盆里。

撒了盐,香秀一把又一把揉搓,青梅里的水积蓄在了碗底,她倒掉,那水酸气很重。

福妞挽了袖子过来帮忙一起洗,这要过好多遍水,那洗完的水又留下来,准备等傍晚浇菜浇树。

镇上是有白糖卖的,也很粗大,要比红糖贵上不少。前段日子香秀采茶挣了银钱,除了买布头送给表姐和杏梅,还买了小包白糖。

这会儿全撒到青梅上,封好罐子,等糖化掉,梅子变了色,裹了层晶莹的果浆就能吃了。

水生不免咂舌,“这老些糖放下去,不甜都不成。”

他嘀咕,“跟做蜜饯似的。”

只他不会说忒费糖,左右青梅只这短短几日,难得吃点新奇的。

香秀封了罐子,随手塞给他一颗青梅,蘸了粗盐的,水生在嘴里嚼了嚼皱起脸。

满仓大笑,“哥,酸不酸?”

水生不搭理他,又咸又酸,只过了那难熬的当口,他又品着味了,在满仓目瞪口呆中,又拿了一个塞嘴里。

“少吃点,别把牙酸倒了,”香秀收起盛放青梅的大碗,不叫他吃了。

今年梅子少,只能吃着过过味,要是想泡些青梅酒,就得去镇上买果农种的青梅,那种又大又绿,泡出来不苦涩。

香秀不爱喝酒,水生倒是会小品几口,今年也买了一点,加了黄酒和糖腌上小小一罐。

青梅酒要泡的时候长,没人盼着,倒是糖渍梅子,福妞这两日早上起来就得问一句,“嫂子,梅子好吃了吗?我夜里睡不着,打蚊子都想着吃呢。”

香秀正剥着豌豆外皮,把豌豆粒取出来,闻言笑道:“我瞧过了,能吃了。”

她叮嘱:“你和满仓一人拿两颗,不要多吃。”

福妞乖乖点头,她很听香秀的话,说两颗就两颗,她一颗塞嘴里含着,一颗放碗里,等晚些再吃。

满仓也吃了,嘴巴里嚼着,拿了根竿子和小锄头,“嫂子,我去外面挖蚯蚓,钓些虾子来。”

“离远些,别掉河沟里去了,”香秀撕着豌豆皮,也没拦着他。

满仓便一蹦一跳地出去了,福妞不想掘蚯蚓,她觉得难看死了。不过她今天穿了新做的水红衫子,有心显摆,也跟香秀说了要去外头玩。

等她回来,屋里有股咸肉的味道,木盖底焖着豌豆咸肉糯米饭。

福妞停住脚闻了闻,又兴冲冲地把十只用叶子缠了的指甲,伸到香秀面前,喜滋滋地说:“嫂子,你看我的指甲。”

“小叶子用凤仙花给我染的,明儿一早红艳艳的,可好看了。”

她臭美极了。

香秀不由得笑,她小的时候也曾跟杏梅还有表姐一道弄过,那时还住在阿奶的屋子,也不怕爹娘骂,染的手指头一圈都是橙红的。

“明儿早起看看红不红,不红再染一遍,”香秀顺着她的话讲,自己掀了锅盖。锅里的豌豆一粒粒浮在米饭上,间或有腊红的咸肉,笋丝,她还加了点蚕豆,而酱油让饭显的不至于太白。

她翻炒着,福妞举着两只绿叶子手在一旁嘴馋,这时满仓回来,肩上扛着细细长长一根竹竿,手里拎着一个木桶,脸上的神情飞扬。

进了堂屋的门槛就喊,“嫂子,瞧我钓了多少虾!”

这会儿河沟里的虾虽然没端午的个头大和肥美,却胜在鲜活,数量多。把蚯蚓挂在铜钩上,往水里一扔,屁股还没坐热就能钓上一只活蹦乱跳的虾。

满仓很自得,他钓了小半桶,就算热油爆炒缩了水,也有满满一盘了。

“真不少了,”香秀说话并不高声,但轻柔的语气也给人莫大的高兴,她接过桶问满仓,“你想怎么吃?”

满仓说:“炒着吃,放葱,这样好吃。”

“又说要吃啥呢,”水生下了田回来,他手里用荷叶包了一捧桑葚,笑着说,“路上碰着了,还没人瞧见,我就摘了些,正是甜的时候。”

福妞这时懊丧,“我这手不好拿啊。”

她的手包的太严实,干脆往前伸,“哥你给我拿点,我嘬着吃。”

模样实在滑稽,让水生笑话她,最后还是洗了塞她嘴里,喂了她几颗。

吃了桑葚,大家嘴巴都黑了,才吃上这豌豆咸肉糯米饭。

只这顿才刚吃完,满仓又惦念着夜里的炒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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