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关山(122)
此刻,从端仪院子的鸽舍里精挑细选抓出、又一路抱来河间王府的这对大白鸽子,已经扑棱着翅膀踩遍了新地界,正满地飞奔啄食小米。
顾沛抱臂在旁边盯着,不住地摇头:
“不行啊,娘子。鸽子多脏,哪能养在咱们这处干干净净的院子里头?旁边那池子是主上经常沐浴用的,弄俩鸽子……不成不成。换个地方养。”
寒酥奉命而来,只管谢六娘子的安危要紧事,才不管其他人。
“六娘子住哪里,鸽子养哪里。这是我们郡主的原话。”
寒酥又洒了一把小米,在两只大白鸽子咕咕咕地欢快啄食声音里柔声道:
“河间王殿下若有不满,下令打杀了郡主的鸽子,我们自无话说。若只是顾队副心中不满,找我们郡主当面说去。”
月桂捧着一盘新洗好的时令鲜果子奉去谢明裳身前。
“娘子晚膳用了不少羊肉,再用些鲜果子罢,解腻消食。”
谢明裳也正腻得慌。
今晚被领来合欢苑“重新惩处计时,三日不许吃喝”,关了院门就送来半只鲜炙羊,一大瓮乳白的炖羊肉汤。她领着寒酥和月桂,三人加一起都没吃完那半只羊。
今晚的鲜果子主要是甜瓜和葡萄。三人咔嚓咔嚓地啃甜瓜。
顾沛盯着那对鸽子半日不肯走,嘀嘀咕咕:“殿下晚上多半要过来歇的。”
最后月桂看不下去,说了句“奴婢负责清理,定不会叫鸽子弄脏了干净院子。”顾沛这才走了。
月桂盯着庭院里的鸽子,寒酥主动担起服侍起居的职责,去内室里铺床铺被褥,手脚麻利地点起临睡前的安神香。
“娘子不必担心兰夏和鹿鸣。”寒酥边掀开铜炉盖熟练地点香边道:
“郡主待人宽厚,院子里下人又和睦。她们两个在郡主那里休养上半个月,必定喂胖一圈回来。”
谢明裳听着听着,脸上露出点笑意。
脱鞋上床,抱住两日不见的荞麦软枕,在极宽敞的大床里滚了一圈。
安神香是端仪郡主特意叮嘱带来用的。宫廷方子,效果极好。谢明裳很快沉睡了过去。
萧挽风半夜子时前后回来。
撩开帐子上床的动静都没能把沉睡中的谢明裳弄醒。
她隐约感觉微凉的指腹搭在鼻下,睡梦中的呼吸悠而绵长,暖热的鼻息一下下喷在指腹上。
睡梦中的小娘子抱着软枕不撒手,男子筋骨强健的手臂搭在她身上,隔着枕头抱了一会儿,无法忍受地把软枕从她臂弯里缓慢往外抽。
她本能地抱得更紧。
两边你来我往地缓慢抽拉了片刻软枕头,对方放弃了抽走的尝试,任由她继续抱着枕头。
有人把她轻轻翻了个身,从面向床外的睡姿改向床里,把沉睡中的小娘子拢近身,整个人拢在怀里。
睡下了。
谢明裳后半夜热醒过来时,身子汗津津的。仿佛被一只火炉抱在怀里。
她困意未褪,半梦半醒地,只听到另一个呼吸声。炽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脖颈间。
身后拥着她的人在缓缓地吻她的后颈。
怕扰醒了她,吻得极轻,仿佛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下雪地。如果她当真沉睡的话,或许不会醒。
但她既然醒了,耳边传来一声声低而炽热的喘息,火热的身躯紧贴在身后,又哪能睡得着。
身后挨着她的男人明显动情了。喘息低沉,落在她的耳廓,下一个吻落在柔软的耳垂。
温热的唇贴近她的耳垂,缓缓厮磨着,难舍难分,轻轻地含舐几下,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吞吃一般。她的耳垂忍不住地发烫,不必摸也知道,眼下定然红彤彤一片。
谢明裳难耐地轻轻地动了下,彼此紧贴着,即刻就被发觉。
“吵醒你了?”耳边传来的嗓音带出沙哑,身后的人缓缓平复着呼吸。
谢明裳抱着软枕,面向床里,不确定眼下该不该转身。
“……热醒了。”
“确实热。”说出第二句话时,身后的人已恢复了平日语调,往后撤几寸,两人不再紧贴,但手臂依旧搂着她不放手。
他在强行抑制着渴望。但渴望始终都在。
越压抑,越强烈。
脖颈后的呼吸滚烫,一下下地扑在她裸露的肌肤上。雪白的耳后肌肤被热气蒸得发了红。
谢明裳刚刚从沉睡中惊醒,脑子有点乱,一时没有回应。
昏暗的照明油灯下,纱帐里的影子朦朦胧胧的。拢住她的那只有力的手臂在试探着把她往外扳。
她的呼吸细微屏住一瞬,又长长地吐出去。她也有点好奇他想做什么。
她没有抗拒,顺着他的意思翻了个身,面朝床外,只是荞麦软枕依旧抱着不撒手。像最后一道防线般,柔软地拦在两人当中。
软枕又能挡得住什么。再度探过来的手落在她柔软的唇边。
带着强烈的渴求意味,那只手开始反复摩挲她形状漂亮的唇珠。
就这?谢明裳有点想笑。
在刚才翻身的短短刹那,她脑海里天马行空,想到的可比他实际要的多得多了。
她顺着那股力道微微地张开了唇瓣。
黑暗里凝视着她的目光幽亮闪动,有点像丛林间盯紧猎物的猛兽幽光,又有点像深夜天河间闪烁的星子。
“可以?”低沉的嗓音问她。
她没有回答。她此刻的动作便是最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