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关山(131)
“你领几个人,把朱司簿身上搜来的手谕,她录的口供,胡太医的口供,当面都给主上送去。”
*
河间王府的消息由亲卫打马直送出府的同时;
谢明裳的马车停在路边。
“我见不得人?”
谢明裳牵着缰绳,得意的大脑袋凑在她手边亲昵地蹭来蹭去。
“如果不是见不得人,为何不能骑马去长淮巷新宅子?你家主上都不拦着我骑马出门,你非让我坐车?”
顾淮当然有他的考虑:“娘子的安全重要。坐车比乘马安全得多。”
“你家主上的安全更重要。他出入骑马,你怎么不劝他坐车?就是觉得我没有自保之力。把人瞧扁了,顾队正。”
谢明裳把弯刀横放马鞍前,摸了摸得意的大脑袋,踩蹬上马,稳稳坐在马鞍高处。
“我有自保之力。”
她轻轻一踢,得意往前轻快小跑起来,辨认片刻方向,熟门熟路地抄小道往城西长淮巷奔去。
“护卫娘子!”顾淮急点十余名轻骑疾追上去,摆出雁形护卫阵势,把谢明裳护卫在当中。
轻骑沿路奔驰而去,风里传来前方远远的笑声:
“顾队正,一个急拐弯就被甩去后头了,你这骑术还差点!”
“顾队正,雁形阵跟不上我,你该下令变阵了。把跟着你们主上急行军的锥子阵拿出来。”
顾淮急喝:“变阵,跟上娘子!”
城西。
京城出名的李郎中药铺子门前。
挂出门外的药幡旗帜在大风里摇摆,十几骑轻骑踩着盛夏阳光呼啸而去。
身穿直缀长袍的白衣郎君提着药包,站在药铺子长檐下,吃惊地注视着红衣猎猎的小娘子在众多轻骑簇拥下快马驰过城西长街。
正是罢官闲居京中的谢琅。
第53章 合作
寒酥和月桂两个的马车慢悠悠停在长淮巷河间王府气派的鎏金铜钉大门前时。
谢明裳早把各处转悠了个遍。
站在熟悉又陌生的晴风院门前,团扇掩住吃惊微微张开的唇,她瞠目打量周围。
偌大个谢家宅子,原本绕内宅围成的青瓦粉墙绵延数里,当中许多精致的亭台楼阁,曲折廊子,大小跨院,假山鱼池……消失得干干净净。
视野当中,矗立一间翻新过的晴风院。院门扩建过了,比原先大了两倍。院门外修宽敞直道,足以两匹马并行。
紧挨着晴风院的,是一大片木栅栏圈起的马场。
眼前旷野平阔,天低云高,新铺的草场无边无际。
栅栏里散养着七八匹马儿,正在悠闲地甩着尾巴低头啃草。一眼瞧不清木栅栏到底圈了多远,总之,站在木栅栏边极目远眺,可以直看到马场尽头的外院墙。
没了。
谢明裳:“……”
她住了五年的谢家宅子?给拆成这样了?
几名亲兵卸下得意的马鞍,牵入马场吃草。得意绕着栅栏小跑几步,低头啃几口草,却又回身奔近身边,隔着栅栏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衣袖,讨要鲜果子。
她摸了摸得意的大脑袋,从荷包里取一只甜杏,喂它吃了。边投喂边瞧着不远处眼熟又陌生的晴风院。
等得意咔嚓咔嚓啃完整只甜杏,谢明裳也从最初的无语里回过神来,咂摸出几分好笑。
内院拆得这么彻底,喂马倒是方便了。
但他就没想过给自己留个单独住的内院?
住在榆林街抢来的王府时,两人又不是没吵闹过。
她恼火上头把主院门关了,他那边吃个闭门羹,至少还有合欢苑可以歇下。
如今搬过来倒好,两人再吵闹起来,她把晴风院的院门一关,他岂不是只能跟爹爹从前那样,去前院睡书房?
谢明裳踏进久违的晴风院。
明显翻新过了,梁柱门窗重刷漆,墙面粉刷一新,房梁上头的青瓦也重新铺过。
但大体布局还维持原样。
院门边种植的蔷薇爬藤,庭院里的石桌椅和小凉亭,窗前的芭蕉都还在。穿堂风吹过庭院,芭蕉叶在风里沙沙地响。
谢明裳停在西窗前的芭蕉树下,抬手抚摸宽大的树叶,仰头透过繁茂的芭蕉枝叶,注视着头顶上方熟悉的檐角在视野里延伸出去的夏日晴空。
檐下的燕子巢还在,她微微地笑了下。
仿佛经历了狂风海浪的帆船返航,远远眺望到岸边熟悉的港口景象依旧。
一颗动荡的心,在旧日闺房当中,忽地安定下去几分。
晴风院只有新搬来的三个小娘子,难得的宁和静谧持续到晚上。
掌灯前后,门外响起一阵响亮的妇人嗓门。
“六娘子在晴风院?老婆子求见六娘子!”
“老婆子是哪个?老婆子从谢家宅子挂匾的头一天就在谢家了!上千个日夜,老身一直在晴风院勤勤恳恳服侍我家六娘子。做人要讲良心呐,老身早无家可回了,六娘子当初允诺养老送终,这晴风院就是老婆子的家,你家新主人不能昧了良心把老婆子赶走啊!”
门外吵闹声越来越大,谢明裳细微拧了下眉,转身往院门外望去。
院门没关,外头灯笼光亮,她一眼撞见那自称“老婆子”的妇人面容。
妇人欣慰地笑起来,远远福身请安。
门外故意撒泼闹出动静的,分明是母亲身边跟随多年的亲信陪房,李妈妈。
人是顾沛从大门外领进来的。顾沛站在晴风院门口问:“娘子,这婆子自称谢家仆妇,赖在门外不走,口口声声说在晴风院服侍娘子多年。娘子可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