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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关山(3)

作者:香草芋圆 阅读记录

她想起上个月的某个夜晚,自己赴宴大醉而回,杜幼清护送她回府,路上她借着醉意,死活要勾一勾他的手指。

当时,杜幼清忙不迭地让开了,还斥了她几句,说道礼法不可废,夫妻一日未成婚,一日便要守住规矩,莫要叫人诟病轻狂,堕了两姓声誉。

言犹在耳。

谢明裳笑了声,“现在就把我当奴婢了。我还没入你杜家呢。“

杜幼清猛地清醒过来,慌忙松了手。正尴尬时,谢明裳却已经轻描淡写转开了话题去。

“其实你说错了。家里犯了事的女眷如何发落,并不是你一个区区六品文官奔走几次就能决定的。”

杜幼清急忙道,“事在人为。在京城行事,钱财还是其次,主要是看情面。”

他口口声声的看情面,谢明裳却不肯给他一个情面,直截了当道:

“好个事在人为。你我早有婚约在身,你杜家想出手帮扶的话,早几日便该上门议婚了。如今压根不提,只谈什么赎买……怕我们谢家牵累了你们杜氏吧。”

杜幼清的脸色又蓦然涨得通红,嘴唇翕动几下,却没有吐出半个字来。

一阵死寂般的安静。

话题硬生生停在这里,两人再也无话可说。

谢明裳点点头,往后退了两步,“我知道了。”

掌心的荔枝核儿,被摩挲许久,沾染了人体体温,隐约发热。

“你我认识这么久,留个纪念罢。”谢明裳把荔枝核儿掷去对面,“京城少见的春荔枝,种在你家庭院里,运气好的话,十年八年或许能结果。”说罢转身往对面的青衣巷里走去。

杜幼清追在后面喊了两声,她都没有应。

正好一阵风卷过长街,从酒楼里伸出庭院的梨树枝桠上簌簌落下了一地雪白的梨花来。

谢明裳踩着梨花走过御街,穿过青衣巷,之前月下承诺的一生一世,举案齐眉,犹如这满地梨花,俱被雨打风吹去了。

青衣巷深处缓缓行驶出一辆马车。兰夏含泪掀起车帘子,远远唤道:“娘子。”

谢明裳捏了捏兰夏胖嘟嘟的脸颊,“哭什么。我们谢家人不爱哭鼻子。”解下系带,把披风递给兰夏。

正踩着小凳上车,身后御街方向的地面忽地传来隐隐颤动。

谢明裳起先没在意。等马车起步,缓行到青衣巷和御街的交叉口时,御街远处的马蹄奔腾声响已到了近前。

赫然上百佩刀披甲轻骑,狂风暴雨般疾驰过宽敞御道。

轻骑由南向北直行,遇车马而不缓速,前方行驶的官员车马慌忙左右躲避不迭,骂声抱怨声不绝于耳。

谢家马车在巷口勒停,目送上百轻骑排成锥形护卫阵型,簇拥着当中一匹雄健黑马,马上的应是他们主将,远远地看不清身形,只见身后烟尘滚滚,笔直往北面的皇宫方向呼啸奔腾而去。

“御街不是禁驰马?”谢明裳放下车帘子,往后厢壁一靠。

“这是哪家入京复命的武将?胆子不小。大清早得罪满街的文臣,明天递进六部的弹劾奏本能淹了他。”

第2章 寻路

马车沿着御街转过半圈。晨光映亮长街时,谢明裳领着兰夏,又站在梨花酒楼面前。

“贵客来早了。”酒楼掌柜的开门过来招呼,“小店午时才开张。您看……”

谢明裳从荷包里掏出一枚沉甸甸的金锭,丢在柜台上。“我要一个靠窗临街雅阁子,二楼清净包场。能不能现在进店,够不够包半天的。”

能。当然能。

黄澄澄的二十两金砸下去,不仅叫酒楼今天提前开了张,坐在二楼最好的靠窗临街雅阁子,还附送满满一桌的上好早点。

谢明裳把所有人全留在楼下,只带兰夏进二楼阁子。

直到窗边落座,兰夏纳闷地问:“我们不

回家去,却来酒楼包场做什么呢。”

谢明裳并不急回复,夹起一个热腾腾的梅花汤饼,放进兰夏碗里,“跟我吹了整夜的风,难为你了。吃点热的吧。”

坐下想片刻,才跟兰夏说:“京城门路广。杜家的路走不通了,我想找一找其他路子。”

兰夏似懂非懂地一点头,道,“不管情形如何,我们主仆总归在一起。”

谢明裳抿嘴笑了笑,拍拍她的手。

谢家从边关调入京城五年有余,她平日里随母亲走动赴宴,四品以上京官府邸的闺阁千金们认识的不少,结下交情的却不多。

倒不是她孤芳自赏,不屑于结交;而是本朝风气重文轻武,武将在朝中颇为不受待见。品级相同的文官和武将在京城街头狭路相逢,车马避让的必然是武将那边。

谢明裳的父亲以武勋出身,领兵镇守西北门户,半辈子在战场摸爬滚打,立下显赫战功,终于在五十出头的年岁坐镇二品枢密使的高位,可以说是当朝武将第一人了。即便如此,从边关调入京城后,还是受尽文官鸟气。

朝中风气如此,自然会影响到京城的官宦夫人千金的交际圈子。

谢明裳和文官家的闺阁千金们,向来不多来往的。

这几年玩得最好的闺中密友,要算大长公主府上的端仪小郡主。

——毕竟身份高到宗室皇亲的地步,便不怎么在乎手帕交的家族出身,是文官武将,还是世家勋贵,只看脾气性情合不合了。

前些日子,朝中就有隐约的风声传出来,谢氏卷进辽东王谋逆案,这次要不好。

五日前的那次朝会时,果然众言官同时发难,辞锋激烈地弹劾谢家父子。

端仪郡主探得了消息,急忙派人递口信给谢明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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