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佩(200)
她也不再穿的华丽抱着琵琶,出入各处酒局,反而一身素衣麻布,满是倦容,见了她仿佛确认了,立刻跪下求她:“求贵人救我一命!”
杜从宜之前真的很喜欢听她弹琵琶,惠安赶紧把人提起来,制止说:“你先起来说话,是你说是我家大娘子的故人,我才放你进来的,你不能这么无。”
可见惠安也没有认出她来。
杜从宜问:“怎么了?你慢慢说。”
院子里的太阳很烈,杜从宜转身往书房里去,崔娘子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大约是心神不宁,说话也前后颠倒:“翠兰死了,我见她了,她被杀了,她说,贵人喜欢我,当初我被郎君送人,因为贵人喜欢听我弹琵琶,郎君又将我换回来,只是后来我又被送人,郎君死了,现在那些人又要杀我……求贵人救我一命……”
她说着就跪下来开始磕头。
惠安力气大,一把将人提起来,一边心里恨恨想,原来是这个狐媚子,身娇细软,骚里骚气的,还会弹琵琶,可不能留在院子里。
杜从宜还是听的难过:“连颂,是怎么死的?”
崔娘子哪里知道,她只知道连颂死了,张相公一家都倒了,冯家也没了,连御史台的小林大人也下狱了,她就是辗转在这些*7.7.z.l人府上,无处可逃。
“奴不知道,奴只知道他们都死了,翠兰死之前我见她了。”
杜从宜根本不知道翠兰是谁,大约是连颂府上的人吧。当初他身边养了一群美貌女婢。
杜从宜做不出让她自身自灭的事,她只要出了端王府,可能就没有以后了。
惠安见她心软,立刻说:“咱们院子里可不能留来路不明的人,让人知道了不好,若不然让麻二,或者来复领出去吧。”
崔娘子赶紧说:“我如今是自由身了,我自由了,身契在我手里。”
她说完激动地掏出身上的包袱。
杜从宜这才安心,和惠安说:“你去找来复,让来复安排吧。”
等惠安出去后,她才问;“你是哪里人?”
崔娘子摇头:“不记得了,被卖的时候太小了,对家人没印象了。”
杜从宜点头:“南北方总有印象吧,是从小就在广和楼长大吗?不用害怕,我既然收留你,就会保你平安。”
崔娘子哭着给她磕头:“并不是,奴不记得南方北方,只记得门口有河,被卖那日过了河。奴自成年后被辗转卖了几家后,因为弹琵琶还不错,被广和楼留下了。奴如今是自由身。”
她说着又要把身契奉给她。
“你自己留着吧,你的命是你的,只要你愿意,往后你可以是杜娘子、是李娘子。你只要记住当初在广和楼的崔行首已经死了,忘记你会弹琵琶的事情,你能做到吗?。”
崔娘子连连点头。
崔娘子连连磕头后,云雀把人扶起来,杜从宜略思索后问:“你认识赵诚?”
崔娘子迟疑后点头。
杜从宜:“所以你也认识我?”
她点头又摇头。
“我只知你是郎君的朋友,是……冯珍说的。”
“谁?”
“冯珍,张相公的外甥。”
杜从宜想起当初在连颂别院门外,站在台阶上制止赵诚的那个青年。
“他和若甫有过节?”
“冯相公说,想见一面赵大人。”
杜从宜就知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有人来求助她。
“我知道了。”
等来复将人领走后,她若无其事领着赵昭月上课。
赵诚在宫中也大都呆在御营军中,从北巡归来后,一直是赵吉跟在赵策身边,赵策没有发话,赵诚也乐得不用近身侍奉。
尽管这样,赵诚还是时不时会被赵策召在宫中听各位相公们议事。
他操练的破虏军军容军纪整肃,连郭奉都说他有点将门的样子。他自己反而更喜欢操练兵将,大中午被召进殿,赵吉也不在,赵策见他一身穿了甲,问:“怎么?操练的乐不思蜀了?”
赵诚也很难想象一个领导,这么刻薄。
他大部分时候对赵策的刻薄冷嘲热讽,都是沉默不语,当没听见。
可能赵策这个人从来没有遇到对手吧,别人对着他的嘲讽,都是跪地胆战心惊,他就显得无足轻重,骂两句又能怎么样呢。
用女孩子的话说,赵策就是典型的‘你这么与众不同,引起我的注意了’的心态。
赵策只是图痛快,冷嘲完了就问:“户部编撰的税改,你觉得怎么样?”
赵诚见都没见过,也并不知道摊丁入亩的策略,都已经成册了。
“回官家的话,臣并不知晓此事。而且,内政由东西两府相公裁定,其他人不得非议。”
赵策冷冷问:“朕问你,就老老实实答!”
赵诚:“……”
宗瑞看了眼他,这段时间官家脾气不好,自前几月处置赵诚那日开始,官家就再没露过笑脸。官家嘴里不说,但其实几次都想问问赵诚怎么样了。
赵若甫这个人也是,小小年纪倔的很。偏偏就是不肯服软,连主动认个错都不肯,还不是官家耐不住召他回来。
真真是妄为。
子恒年纪小,性情单纯,在官家面前显得十分稚嫩。
官家威严太盛,他多是遵从,少有能让官家开怀的时候。
赵诚反而有点没皮没脸的,在官家面前只当是子侄一般。每每将官家逗的开怀,
官家少有天伦之乐,因为这个,宗瑞才对赵诚多是哄着。
“按照林大人起草的章程,臣并无高见,只一点,税制是根基,轻易不可动摇。多事之秋,一切以大局稳妥为重。官家可先行试点,逐步改革,先易后难,也需要给下面的人一个过程。等试点之后,雷霆万钧之势,重典推行,让新科进士下到地方去施行新政。老臣守旧是常态,年轻人锐意进取才是关键。至于具体条款,税收细则,臣确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