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98)
裴砚倒也不是全然犯懒,与云娆一道系扣理衣,偶尔手指相触,只觉温软秀致,娇柔可亲。
连同她蜻蜓点水后的稍许羞赧都格外可爱。
甚至穿好衣裳出门时,鼻端似还萦绕着她发间的淡淡香味,那是与塞北风沙迥然不同的温柔滋味。
有她这么个娇软漂亮的小姑娘陪伴在侧,这感觉确乎让人贪恋。
要不,和离的事再斟酌一下?
翻身上马之前,裴砚有些迟疑地想,明明纵马出府后便该扑进成堆的公务,脑海里却还是云娆垂首浅笑的模样。
……
枕峦春馆里,云娆心里也有点乱。
按理说,她跟裴砚既然空担着夫妻的名声,也许了和离之约,平素最好相敬如宾,安生等到和离那日就行,不宜横生枝节。
可这又谈何容易?
裴砚是铁骨铮铮舍身戍边的猛将,原就令人钦敬,如今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枕边榻畔,难免有亲近之时。
他在外虽冷厉凶悍,待她却还算不错,又生得那样……
云娆想起前几次窥见他腰腹胸膛时不自觉的脸红心跳,不由闭上了眼睛。
罪过啊罪过,不该贪图男色的。
好在裴砚是个行事沉稳且冷静自持的人,他既许诺和离,瞧着也不是贪图女色的人,想来能够说到做到。
她只消管好自己这点旖念就行。
而至于裴砚……
第42章 鞭伤 当初怎么就讨了这么个儿媳呢?……
云娆安静坐在暖阳明照的窗畔, 手里捉着小刻刀,却始终没能静下心来落笔。
绿溪往博山炉里添了新买来的甜香,又去厨房拿了云娆爱吃的糕点过来, 走进小书房后见自家姑娘还在发呆, 不由抿唇笑道:“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拿了刻刀竟还心不在焉的。”
“莫不是……”
她将热乎乎的糕点搁在书案上, 凑近了小声道:“莫不是将军出了门, 少夫人的心思也跟着飞走了?”
“胡说什么!”云娆笑嗔,取了糕点来尝。
绿溪笑嘻嘻的,又去斟茶。
前次裴砚将喝得薄醉的云娆抱回来时, 她就觉得将军待少夫人越来越好了,这些添裴砚缠着云娆穿衣脱裳,她在旁冷眼瞧着, 只觉夫妻俩渐而亲密, 与初成婚时的疏离客气迥然不同。
而自家姑娘这般走神,更是破天荒的事情。
绿溪瞧着斜铺在窗畔的暖阳, 无端在清寒冬日里觉出春意, 斟茶后就势坐在青霭常坐的绣凳上。
云娆咬着香甜的糕点,问道:“青霭怎么还没回来?”
“对啊, 这都好半天了。”
绿溪嘀咕着,也取了新出屉的糕点来尝,含糊道:“要不待会奴婢去瞧瞧?”
方才云娆打发青霭去明氏住的白鹿馆送书, 两处虽说隔得有点远,但估摸着时辰,原应该早就回来的。
侯府里规矩大是非多,绿溪到底有点不放心,吃完那块糕点便起身出门去了。
谁知去了没多久, 就慌慌张张跑了回来。
“不好了,少夫人——”她气喘吁吁的跑进小书房,脸上难掩慌乱,压着声音禀道:“奴婢方才去寻青霭,听人说她跟三姑娘身边的含春起了争执,连带三姑娘都险些掉到水里,已经被带去如意堂了。”
“怎么办?之前将军不是说过,咱们枕峦春馆的人需要他点头才能处置么,她们连个招呼都不打,青霭会不会吃亏啊!”
想起上次被范氏诬陷,险些被坑害掉性命的险境,绿溪的脸色都有点泛白。
云娆闻言,不由眉头微皱。
“她们未必守信。走,咱们去瞧瞧!”
她搁下刻刀,快步出了小书房,披了件挡风御寒的昭君兜,便匆匆往如意堂里去。
到得那边,还没进院门,就听见了青霭的声音——
“……奴婢真的没动手,也没碰过三姑娘,是含春非要拉扯还连累了三姑娘。”
“太夫人明鉴,她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奴婢打小伺候三姑娘,好生照顾还来不及,怎会那样蠢笨。明明是她恼羞成怒动手打人,还对三姑娘不敬,请主子们明察!”
带了哭腔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含春。
云娆进了细花篾簟的墙门,就见青霭和含春一起瑟瑟地跪在甬道上,身上衣衫湿了大半,旁边坐着脸色寒如冰霜的裴锦瑶。
太夫人坐在铺着锦罽的圈椅里,头上戴着绣金暖帽,膝上盖了条软毯,整个人连同怀里的猫都沐在暖洋洋的日头底下,只是脸色不甚好看。
她身后站着薛氏,旁边则是范氏。
听见脚步声,裴锦瑶抬眸瞥了云娆一眼便偏过头去,似是憋着气。
倒是范氏沉着脸,在云娆问安后道:“你来了正好,倒不必费事遣人去请了。你院里有老二护着,平素行事骄矜些,我原也不理论。谁知如今蹬鼻子上脸,做奴婢的竟欺负起主子来了!”
这罪名扣得有点大,云娆瞥见青霭眼底的委屈,便只屈膝道:“若青霭当真有错,自然该罚。只不知今日是什么缘故,还望母亲明示。”
“三丫头,你说。”范氏看向裴锦瑶。
裴锦瑶看了眼祖母,见她颔首,这才道:“方才我跟含春在池边看枯荷,不过是闲扯几句家常,青霭却非说我们污蔑二嫂,气性大得很。含春一心维护我,辩驳了几句,她就争执起来,还动手打人。要不是含春护着,险些把我也拽进池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