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下人(181)
手拿“长枪”的人也自觉站起来,严阵以待。
姑娘们手拉手彼此安慰,巧善摸出菜刀,把秀娟吓了一跳。巧善朝她摇头,她咬着嘴安静下来。
她们除了等,做不了别的。
秀娟念了句佛,其他人也双手合十,祈求佛祖保佑。
这样拿不了菜刀,巧善更愿意信手里的家伙,钻出去,贴着车厢往那边看过去。
没人拿弓箭,都是近身搏斗,那就不用怕了。她抓着菜刀跑到前边去看赵西辞。
赵西辞又坐了起来,正交代轿夫怎么用火油。那几个姑娘也跑了过来,和巧善一块围在这守着,不时张望,防着有人偷袭。
万幸用不上玉石俱焚,援兵很快赶到,协助护卫收拾了这些人。
赵东泰和庞源祖到赵西辞跟前回明了情况,扭头去找巧善。
赵西辞暗叫不好,特意打岔。赵东泰坦坦荡荡问:“王姑娘去了哪?赵家禾攻城时立了功,受了点伤,应该告诉一声。”
巧善藏不住了,从马车后边钻出来,急道:“他在哪,伤得重不重?我能不能过去?”
赵东泰蹭蹭鼻子,抓紧说:“轻伤,被流矢擦伤了胳膊,不要紧。听说县太爷和王尚书的家眷都在寺里当人质,还得去那边营救。只有赵家禾进过寺里,褚……褚家那位国公爷来了,要留他帮忙,因此没跟着回来。那边又带来了一大队兵,拿下那座小庙轻而易举,无须担心。城里都是自己人,我们即刻过去。”
巧善失魂落魄,恍恍惚惚道了谢。
婉如扶她进马车,众人围着她安慰,她点头,到底不放心,摘下藏在衣服里的菩提子,拿在手上来回捻。
有了人马,办事确实容易。这支长队还有一半没进城,就有人打马追来,高呼自己名号,越过护卫冲到了马车这。
“家禾!”巧善早就站起来等了,看到人,喊完这一声,立刻大哭起来。
赵家禾心疼得不得了,遗憾那会没多长两双眼睛,后悔太心急,只顾争面子,才会中这一下。
好好哄吧。
说一箩筐,不如做给她看。他打算抬起马车架让她看到自己雄风依旧,她总算安心了,拉着小臂,不让他碰任何东西。
这几天来回折腾,把人都熬瘦了。
他爱怜地抚抚她脸颊,柔声哄道:“城里城外都是褚家军,不用我们操心,回家去吧。”
“好!”她应完,又改了口:“等下,先送一送赵姑娘。”
有精兵领路,把他们迎去县衙安置。那里住得下这么多人,确实不用她们操心。本打算把赵西辞送到就回家去,可是到了那,她一看到还有许多伤兵坐在地上等着缝合,又走不动了,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夫那边。
她围着大夫仔细看了一会,见他实在忙不过来,缝着缝着,竟然和伤者对骂起来,办得更慢了。她便自告奋勇道:“我会缝,我来试试吧。”
大夫忙得眼酸头胀,正要骂一句碍事,一抬头,对上她后边那张凶脸,顿时腿软口拙了,不敢说不行,只用脚尖踢了踢药箱。
巧善不用人提醒,照他先前做的那样:洗手,而后浸没在装烈酒的盆里,等到他清完创口,当即到一旁拿起插在锅里的长筷子,从滚水里挑出穿着桑皮细线的针。
赵家禾将灯台拿过来帮她照亮,本想鼓励她两句,哪知根本用不着。
他还没开口,她就下起了针,缝得又快又好。伤者疼得龇牙咧嘴,手掐得青筋暴起,可才吸几口气,三寸长的伤口就扎好了,于是再吸一口气,朝那边的大夫致谢。
你他娘的瞎呀!
赵家禾横他一眼,心知她不愿意看到有人在此时闹事,只能压下火气,不跟这蠢人一般计较,端着烛台跟上。
她下针很稳,抽针轻快。大夫多看了几次,不觉也加快了动作,看到徒弟姗姗来迟,忍不住发邪火,骂了几句混账、不成器。
一直忙到深夜,总算完活了。到这时,他们才发现大门已锁死,凭他的身手,要翻出去不难,只是局面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最好不好在这生事。
巧善手酸,坐在门槛上交替捶胳膊。
屋里屋外都是人,她不叫他上手。他帮不了,只好坐在她脚边借抱怨逗趣:“我的伤,是这庸医给弄的,歪歪扭扭,不如你缝的好看。你帮我拆了,再缝一次吧。”
她又心疼又想笑,推他膝盖,轻声教训:“别胡说,人家治了这么多伤,是极好的人。”
“哦,我错了。你想跟着他学吗?”
她眼睛一亮,随即又清醒过来,摇头,很平静地说:“他不乐意,只因我是女人,方才多有嫌弃。我想学,但不想勉强人。”
“那是他迂腐,我去跟他讲讲道理,叫他用心教你。”
“别!”她笑笑,见他攥紧了拳头,怕他因此惹出事,便故意轻描淡写道,“不用了,我也怕麻烦。其实这事容易,我看看就会了,除了线不同,和缝衣服没分别。啊呀,我新裁的布……”
回家才能搂着睡,他抛开别的念头,归心似箭起来,“我们这就回家,我去找人来开门。”
能走,但杨统领再三交代:明早务必要过来一趟。
他们不说,他也是要来的。
他这么拚命,可不单是为了做好人。大树底下好乘凉,在这种能耐人手上记一笔人情账,于将来有益。
兴许还有好的机缘在等他,他不介意多条出路。
小巷子不怎么招人惦记,被人翻过,但只搜刮走了铁器和粮食,还有柜子里的衣衫。她裁的是棉布,全放在桌下的篓子里,篓子被踢翻,东西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