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阳春(8)
“具体的劫落到每个神官身上就是根据他的行为表现和法力进阶程度来,比如他有没有庇护百姓,比如他现在修炼到什么等级。”
“反正总是搞的鸡飞狗跳,不少鬼也趁乱抹黑,很容易死人的,但往往这个时候也会铸造出一方至尊。乱世出英雄嘛。”
“比如帝君楚长君就是雷劫出身,前任鬼王也是天劫间集满怨气来世的,再比如凡人,能扛过天劫就可以飞升成仙。”
“上次天劫我记不清了,不过好像很凶险,前任鬼王不就是那时候被钉在五苍山的吗?啧,鬼王降世都是生灵涂炭的,虽说仙魔之争,勿伤凡界,可肯定还是死了不少人。”
“那怎么办?”楚仁忧心忡忡道,“你是不是也要被雷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天劫是天地规则,我也阻止不了啊。不过应该问题不大,我看神官因为天劫的致死人数很低的。”
“那我会受到影响吗?”
楚仁自知体质特殊,可师父总来不和他说明,每每谈到相关话题,江行总是含含糊糊地一带而过,像是生怕他知道了什么大秘密。
江行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或许吧,不过我还在这呢,自然有办法护你周全。”
“等等……什么味道?”
江行皱了皱眉,楚仁则用力去闻。可那股诡异的香味像是匆匆路过的访客,顷刻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海百合。”江行突然笃定地说,“之前我在任秋那里闻到过这个味道。”
楚仁先是一愣,随即也很快反应过来。
任秋是当今东海领主的名字,东海是鲛人一族的天下。传说中的任秋长了一张勾魂摄魄的眼,美艳得惊为天人。鲛人也个个是貌若天仙,能歌善舞。
鲛人有自己的语言,在世世代代的传承中发展了很多自己种族的密咒。诸如“附骨之疽”“锥心之痛”之流,而海百合味就是密咒的典型代表。
鲛人是出了名的多情,可偏偏任秋是出了名的狠心。这位鲛人王见了太多鲛人为了情爱放弃自己的生命,在登基之前用鱼骨生生封住了自己所有与“心”联通的筋脉,并到天界中心的长生树中亲手斩断了有关自己的一切情缘,并顺手加强了所有的禁咒,每个想和鲛人通婚的外族人都必须接受密咒,否则就施以绞刑。
江行合上了书,看了旁边飘忽的烛火,抬手将它灭了,悠悠地对楚仁说,“这宫中,有人用禁术啊。”
第5章 进退维谷
季如故见姚延宜来了,把身子一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怎么没跟他走?”
姚延宜听得出祖父还在生气,上前行礼,“祖父已经知道了。”
“这里是季府,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姚延宜听完便要跪,季如故忙拦住他,看见姚延宜因病而瘦削的身形,心里又浮上一层自责和心疼。
“身子可好些了?”
“回祖父,今早起来,觉得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江大夫开的药果真不一样。一会儿回去叫人把之前皇上赏的补品吃了。”季如故摸摸胡子,“上次我有点激动,今天正好来好好谈一谈——坐。”
姚延宜端正地在季如故面前坐下,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每到黄昏的时候,祖孙二人就这样相对而坐,季如故会在余晖中考察姚延宜的功课。
季如故给姚延宜倒了杯茶水,递到姚延宜面前。
“这魏平陵是谁,你知不知道?”季如故开口第一句就意有所指。但季如故只是闭上眼睛,等着姚延宜回答。
姚延宜垂下眼睫,开口道:“魏澜巍次子,右都护将军,正一品官员……”
“错了!”季如故睁开眼睛,喝道,“是挑起边沙之战的逆将!读了那么多书,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边萨那边打?”
姚延宜沉默不语。
“魏平陵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
姚延宜半晌才开口。
“知道。”
“知道?那我先前教你的八德,你可还知道是什么?”
姚延宜低着头,不敢去看祖父的眼睛。
“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还剩了几个?”
看着一言不发的姚延宜,季如故似乎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头,可一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乖孩子转头就跟了一个男人,还是乱臣贼子,他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只好拼命压制胸中的怒火,放缓了语气,打起了感情牌。
“祖父知道你们从小一同长大,年轻人就是喜欢相互承诺,三年五载一过,再浓烈的感情也会变成白水。且不说战场上刀剑无眼,魏平陵随时可能葬身沙场。单论两个男子,注定要忍受更多的质疑非议,甚至皇上知道了,可能也会因此苛责,针对你们……现在如此,你们老了呢?又有何依仗?”
“祖父年岁已高,已经管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可你也没有给兄弟相互映衬,将来受了委屈,又和谁说去?闹了这么个事儿后,哪家姑娘会跟你?后半生注定要像祖父现在一样孤苦伶仃。”
“这是其一,再者我们食的是大宣的俸禄,住得是大宣的府邸。魏平陵一个小小亲王,除了手里有点兵马,他拿什么和皇权抗衡?他拿什么和京城里根深蒂固的几个家族抗衡?就算他杀到皇宫里,又有谁肯认他?”
姚延宜突然开口接道,“可宣国国库空虚是不争的事实,但实际上除了西北那边遇到干旱,这几年可以称得上是风调雨顺,可是钱去了哪里?祖父,您是首辅,您当然知道,皇帝为了抵抗外戚干政,和几个家族沆瀣一气,只要这个结构不被打破,宣国的经济状况就不会得到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