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韫天机(27)
初见之时,她亦是这般。
犹如绽放在悬崖峭壁之上的一枝寒兰,风雨撼动不及,嫣然之下尽是坚韧风骨。
只两句话便说得那几位臣子哑口无言,面色铁青,似是被一个小女娘责难挂不住脸。
可不知是谁,再度开口:“王太尉犹在人事之时,似乎与太祝丞起过争执?”
“好似的确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在宣政殿前礼官会面,两人因祭祀之事生了龃龉,吵得不可开交。”
“我也记起来了,当时还想许承直其名果真不虚,小小七品官竟不惧太尉,直言不讳。”
“如今想来,那许承直或早已怀恨在心。”
“怪不得他今日称病不赴夜宴,想来或许与女儿早有预谋意图谋害王家后人。”
“蕙姬娘娘,若是因此事,您因父之事而记恨在心,从而报复王太尉之女,又有何不可?”
局势发展到此,缇淑松开一直紧捏着的裙角,此番她已然没有退路了。
她再次出声点燃火苗:“何况蕙姬娘娘近得圣宠,整日宿于万戚宫中相伴于陛下身旁,平日自然并无什么机会可以对昭仪娘娘下手,其次这中秋夜宴虽人多眼杂,可却也容易掩盖罪证。”
昭昭神色漠然,她看向今夜一直反复将她拉入死局的缇淑,心中复杂,她原以为缇淑不过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娘,只在平日刁难发泄心中所恨,可眼下此刻忽地便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缇淑,只为荣辱二字便要置人于死地,真的值当吗?
正当她欲开口之时,她身后传来另一道声音。
“回禀陛下,微臣现已勘破此案。”
是沈禹松回来了。
第15章 无力回天 王瑾瑜此刻睁眼清……
沈禹松跪下复命,面色凝重,身后跟着的侍卫还押着一个泪眼婆娑的小女娘,仔细一看,那正是王昭仪宫中的玉兰娘子。
“起来说话。”
沈禹松站起身来,看向李行韫的眸色之中却带上几分迟疑,欲言又止。
李行韫自然清楚沈禹松在顾虑什么:“不必有所忌惮,只管将你所查到的真相如实阐述即可。”
“诺。”
“回禀陛下,微臣探查此案,先以王昭仪所中之毒入手,向倪太医询问毒物妙灵丹所状,得知此毒原呈褐色粉末之形,而掺入水中则得以无色无味。”
“且中此毒者,不到半盏茶便会毒发,如此下毒者必在王昭仪晕前半盏茶时得手。”
“微臣顺势询问王昭仪贴身宫女玉兰,娘娘中毒前是否有旁人近过身,玉兰娘子则答未曾有人近过身,微臣心中便起了疑点。”
“这玉兰娘子的回答有何问题?”越衡并不觉得此番话有何异常,忍不住出声问道。
“微臣问这玉兰娘子之时并未说清是什么时辰是否有旁人近过身。”
此话一出,在场臣子皆恍然大悟,而那越衡却还是紧追不放:“沈状元不会仅凭此点便断定那玉兰娘子的罪责了罢?”
“自沈某心生疑点,便又问玉兰娘子是否离开过娘娘身旁,玉兰娘子答未曾离开过娘娘身侧,一直贴身伺候着。”
“至此,沈某才笃定玉兰娘子造谎。”
越衡不解:“这又是为何?”
“答案就在玉兰娘子的裙角。”
众人皆望向那玉兰娘子的衣裙,在一不太显眼之处发现上面沾有小片的新鲜泥渍。
“适才宴席开始之后,殿外下起小雨,雨虽不大,但必定淋湿土地,这污渍便是在宴席开始之后出殿才沾染上的。”
“据臣所知,殿中妃子只有宜充仪与蕙姬两位娘娘先后离席,而两位娘娘及婢女的衣裙之上皆沾有一圈泥渍。”
“而称从未离开过昭仪娘娘身侧的玉兰娘子衣裙之上却沾有同样污渍。”
刘仲出言:“可沈状元,就算如此,也只能证明玉兰离席过,并不能证明毒便是玉兰所下。”
“回刘大人,以上几点只是令沈某肯定了对玉兰娘子的嫌疑。”
“真正确定玉兰娘子是背后凶手的证据在于......”
“玉兰娘子的手。”
侍卫抬起玉兰娘子的手,众人发现此时玉兰的指尖已染成褐色。
“玉兰娘子匆匆离开殿中销毁证据,途中甚至谨慎得净水洗手,可玉兰娘子,你忘记了一点。”
“便是这妙灵丹遇水则无色无味。”
“纯粹的清水根本无法洗净手上所残留的妙灵丹。”
玉兰挣脱侍卫的束缚,无力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玉兰知罪,都是奴婢的错。”
“蕙姬娘娘独具圣宠,奴婢瞧着娘娘日渐憔悴,便想要替娘娘分忧,给娘娘下毒继而嫁祸于蕙姬娘娘身上,这都只是玉兰一人的主意,与娘娘无关。”
“玉兰愿意以死谢罪。”
玉兰猛地站起身来,欲趁人不备径直向殿中圆柱一头撞去,却被一只手拉住。
昭昭攥着玉兰的手:“你还不能死。”
“你最对不住的人是昭仪娘娘,如今娘娘还未醒来,你如何能一死了之?”
听见昭仪娘娘,玉兰瞬时失力,整个人滑跪在了地上,娘娘.......
“陛下,陛下!”一内侍慌里慌张地闯进殿来。
“何事慌张?”
“昭仪娘娘怕是不行了!”那小内侍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慌张得声音都在颤抖。
“倪太医说昭仪娘娘服下解药后却又忽地高烧不止,适才还咳出了血,此时怕是已.......无力回天。”
此话一出,玉兰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哭啼之声再度渐起,怎会如此?那毒药不是需达到一定剂量才会威胁性命么?她分明只下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