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韫天机(85)
可他依旧只是继续重复念着昭昭,除此之外,却是再也没了旁的反应。
昭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趁燕旻喃喃自语之时轻轻触上燕旻的手腕,不动声色地把起脉,最终却是颤抖地望向燕旻。
他的脉搏如同一潭死水,了无生机。
傀儡之术。
昭澜瞬时想到在岱州之时燕旻提及过的邪术。
那是南疆鲜少人知的一种术法,据传可令人起死回生,使得已死之人重获新生。但凡人之世焉能有起死回生之法?此术法不过是以蛊虫入体,以蛊虫活跃精血而维持人的生命体征,但已失去人的意识,便像是一个傀儡一般,只要将拿捏母蛊就能操纵身体种下蛊虫的人。
李元鹤便是用这样的把戏利用擅长蛊术的燕旻,之前昭澜便觉王进入殿刺杀那般的手法甚是眼熟,还有玉髓阁里的那个巫医,都令她产生了甚是诡异般的熟悉之感。
不论如何,事到如今,便是燕旻早已是死人之躯,她也定要寻到那母蛊,带燕旻离开京都。
今夜李元鹤入宫造反便是个机会,她于李元鹤而言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棋子,李元鹤应当不会将蛊虫随身携带,所以母蛊十有八九便就藏在这府中。
“阿珉,你在此处等我,待我找到东西便回来寻你。”
时间紧张,她不知什么时候李元鹤便会折返回府,与阿珉说完她便要起身离去,脚步却因身后传来的最后一声昭昭而猛地顿住。
她不可置信,迟疑而又缓慢地回眸,只见那空洞的目光微微颤动,下一瞬燕旻伸手紧紧攥住了昭澜的腕骨,嘴里重复念着那句昭昭。
他只会喊昭昭,可昭澜却好似从这一声声昭昭之中感受到了他的担忧。
见他这副模样,昭澜慌忙低头,似是在掩饰眼眶的泪水,随意擦干了眼角再度泛出的眼泪,她轻轻拍了拍燕旻的手,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
“听话,阿珉。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听见回家二字,燕旻似是能够听懂一般,稍稍松了些气力,昭澜便在此刻狠下心来抽出手,朝外走去。
微微平复了片刻心情,昭澜深呼了口气,打量了院子四周状况,适才进府她便暗暗观察了路线方向,心下早已对汝秦王府的大致建设都有了初步的印象。
一个锁住的院门倒是拦不了她。
寻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墙角,昭澜费了点气力登上了院墙,观察四周无人过后,便就轻松跃下。她轻功虽是一般,但倒不像是几月前与李行韫一道去玉髓阁那般,连个几尺高都下不来。
昭澜用她极具欺骗性的柔弱外表骗过了所有人,包括许承直。
第44章 猿鸟哀鸣 她说不出话,哀……
万戚宫。
气氛冷滞, 一支精锐冲进殿内将李元鹤等人团团围住,那不是旁的军队,正是他自认已纳入麾下的三军之一,定胜军。
殿外交战声不止, 但听愈近偃旗息鼓的架势, 这场战役早已分出胜负。
李元鹤收回望向殿外的目光, 盯着李行韫蓦地一笑, 似有自嘲之意, 他后退两步, 悠悠坐在椅上,挥手示意属下放下手中利刃。
他敛眸道:“想来几年后的藏己仍旧略胜皇兄一筹。”
李元鹤定眼瞧了瞧那定胜军士兵上的盔甲,从袖中拿出兵符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些年本王在城中三军上所费心思不少,如今看来本王所得皆是陛下所赠之假象。”
他将手上兵符奋力置于地上,白玉所做的兵符瞬间摔了个稀碎:“陛下当真是杀人诛心啊。”
“承让了, 皇兄。”李行韫望向那破碎的兵符微微一笑, 语气淡淡,似是谦虚夸赞,却是字字句句暗含嘲弄之意,“兄长适才字字珠玑锋芒逼人,妙得很。”
“是么?”李元鹤闻此低头一笑,若无其事般地捡了捡衣角的褶皱, 温和道, “如今胜负见了分晓,我甘愿认输。”
“和兄长聊聊天罢, 便像少时那般。”他扬头朝着李行韫一笑。
李行韫扬眉颔首,软若无骨般地换了一边身子倚靠,随手抬腕示意殿内步兵退下。
偌大的寝殿一时变得空荡, 只余下皆面带笑意的两人无声对峙。
说是交谈,可争斗了半生的二人便是有了机会相对而坐,也依旧说不出什么。
“如今兄长还能安稳坐在此处与我闲谈,想必仍留有后手罢?”李行韫笑笑,他的指尖如同奏乐弹琴般在额前有节奏地轻叩。
他微微前倾,如同一个猎人在睨着手中猎物,勾唇浅笑道:“只是不知究竟怎样的后手能帮皇兄顺利逃脱眼前困境。”
“后手么?”
“殷昭澜在本王手里”,李元鹤不甘示弱,面色仍无半分怯意,回之一笑,顿了一顿,“不知这算不算后手?”
“皇兄适才也说她心思不纯,一个接近我别有目的的女娘,兄长又如何敢赌,我会救她?”
“你会。”
十分笃定的语气,李元鹤往后依靠,双手交叠在腿上,眸眼衔着笑意,似是早已看透了那绝情帝王心背后的隐忍,“否则依你的性子,她不会活到今日。”
“何况。”
李元鹤重新系了系微乱的大氅,闻言抬眼,悠悠开口,不紧不慢道:“前几日元苓写信给本王,信中提及近来每每被梦魇困扰,醒来总是心中揣揣不安,甚是思念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