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关系户奋斗记(10)
徐椒蹙眉心道她本来也没有干什么坏事,全是为了别人好,本就不应该受罚。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她只言:“陛下是明君。”
萧葳冷笑一声,修长的指骨覆在她的襟口。
徐椒长久未承恩,骤然之间脸色绯红,
萧葳看着她嫣然的样貌,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处,俯身吻上她胀麻的唇。
那是一张丰润的红唇,不说话时如蜜糖般诱人,可说起话来又似辣椒般烈烈。
“徐舜英,你真的很蠢。”
他的头埋在她如瀑的青丝间,“你凭什么认为朕会饶恕你。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卫子夫以皇后令撬动武库军士,落得是投缳的下场。”
徐椒甫听见这话,再多的旖旎暧昧到了此刻也没味了,她慌忙想要挣扎开禁锢,却被萧葳拽了回来。
她咬牙间声音略略发颤,“妾没有反的那个意思,陛下怎么能,怎么能拿妾和卫后相拟?阿弟的职责是剿匪,妾不过是让他寻个方便替妾剿个匪,怎么就——陛下是明君,不是晚年昏聩的汉武帝!”
该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如今这么说,已经不是乖乖交给宫权就能了结的。
后宫和前朝相牵连,在这个时代并不罕见,虽总说是无有干系,那不过是和尚念经,有口无心,走个场面话罢了。但后宫与军队直接“勾结”,恐怕犯了大忌。
可谁能想到萧葳这厮突然从金陵城中跑到丹阳巡幸,正好就被他逮到了,如今真是说不清了。
徐椒寻着萧葳的目光迎上去,手中攥着萧葳的衣袖。她问:“那陛下要赐死妾吗?”
萧葳拂过她拧起的眉头,将指尖落在她的眉心,忽然笑道:“你想要什么,匕首?白绫?鸩酒,还是椒酒?”
徐椒脸色骤白,她推开萧葳直起身别过脸,看着未曾熄灭的烛火,幽幽道:“妾不想死,妾倾慕陛下,若是死了,就见不到陛下了。”
徐椒一双潋滟水眸迎向他深沉的眼睛,他的眼睛漆黑幽深,如同夜里无边的大洋,徐椒看不透他。
萧葳嗤笑一声,将她拉到枕边,热气儿扑在她耳边,麻麻痒痒的。
“朕也舍不得爱妃呀。”
二人相看一眼,似是情浓意浓,明亮的烛火将帝妃相连的身影照映在帐壁上,恍惚是一对璧人。
两人肩并肩地躺着,徐椒没了睡意,看着弯圆的穹顶,似一张大网,落下能将她围框住。
萧葳突然开口道:“我将你的医女派进骁毅营了。”
徐椒闷声道:“能为陛下效力,是她们的荣幸。”
“你在哪里建的医女馆?”
“大姐姐的庄子上。”
“朕要去看看,不许声张。”
“······”
徐椒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萧葳,在心中权衡良久后,才勉强憋出一句话,“陛下驾幸,妾喜不自甚。”
***
又是一辆车驾疾驰在官道上。
徐椒上身一袭淡绿色的素纹锦缘襦,下身玉色丝裙,梳着清爽的飞云髻,头上簪着一根金色凤头钗,华贵但不张扬。
而一侧端坐的萧葳则是一身品月的云纹单襦,外罩紫色素袍,不坠冠,只将头发束起,端得是不羁的世家之风。
两人就这么对坐着,徐椒神色恹恹,自从那日萧葳那番话。她总觉得脖间凉凉的,一时提不起精神。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今上不是不愿她当皇后,而是希望她死。
笃笃,案面传来瓷器的轻叩声。
只见萧葳指节分明的手中握着小小的青瓷茶盅,只剩下盅壁挂薄薄的水光。
这是萧葳要她斟茶。
徐椒懒散地揪起壶柄,随意挟了离手边最近的杭白菊瓣丢进去,而后囫囵摇匀,再将泡出的黄水注入茶盅间。
萧葳皱起眉头,将茶盅搁在案上,不悦道:“你就是这样煮茶的?”
南朝衣冠正统,自诩风雅,除了充抹茶粉以外,还有配花露,调膏饮等诸多喝法,总之步骤繁杂。
譬如说案头玲珑八宝盒中,依照节气配了八种花料,可自由配比。
再讲究些的,只取花瓣蒸汁在茶盅上,而后注甘露。
哪有徐椒这样敷衍的,仿佛是把泡洗完的废水喂狗。
萧葳看着徐椒这蔫蔫副样貌,自然知道关节在哪儿,但此刻也不知怎么圆回,索性将目光投向窗外。
嘉禾万里,草木葳蕤。
管事殷勤地站在庄口,萧葳止了跪拜,他本就是微服而来,如今不欲惊动太多。
医女馆往来络绎,药水蒸腾的白汽顺着檐角墙缝,徐徐渗出,整个屋组都蕴着一层水泽。
一排排煎好的膏子整齐垒在一侧,石墙上钉着木板,一群妇人围坐在下面。
何茵站在那里为大家诵读着药规,又一字一字教着她们。
萧葳问:“这是干什么?”
徐椒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乡野妇人多不认字,开了方子也不知如何处理,如今教会了,一劳永逸。”
萧葳听罢,又仔细打量着那群人。
徐椒顺着萧葳的目光落在人群中的何茵身上,她一字一句念得温吞又温柔。
清风吹过她的发丝,她轻轻捋过,贞静娴恬,似一块无垢的美玉,不耀眼不张扬,莹莹润物。
徐椒将她的身姿与宫中的陈婕妤重叠,陈婕妤在江夏王府代掌中馈多年,如今又是江夏旧人里位份最高的。
徐椒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
萧葳被她古怪的笑意弄得有些不自在,刚想开口,不想管事匆匆走来,在徐椒耳边低语,徐椒脸色大变。
“侯朝鹤怎么来了?他不是在丹阳尹府下任参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