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婵从来不信巧合,掩面饮着茶水,有些怀疑对方可能早就盯上少女。
所以秦婵正好趁此机会,可以好好观察下自己的猜测。
巫史心间并不懂太阴圣女的用意,犹豫的应:“遵令,只是近几日小王女常跟一人来往。”
语落,太阴圣女探目而来,神态并无变化,视线却变得有些锐利,出声:“谁?”
“越氏旁支血脉越青。”
“张琬找她做什么?”
巫史莫名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低头谨慎道:“两人倒也没做些什么,只是一坐就是半日,说的都是体己话,不便探听,不过小王女对她似乎有些殷勤。”
“殷勤。”秦婵幽幽念着字眼,想起少女去年亦是殷勤同自己来往,自是不难想象她对旁人会如何姿态,美目间不可察觉的溢出凌厉冷意,将茶盏微重的放置一旁,“她倒是好雅兴,看来日子过得还是太舒坦。”
话语声很轻,茶盏碰撞声却不同寻常的明显,巫史连忙俯首,堂内侍奉的祭徒亦纷纷跪拜,不敢出声。
正当巫史后悔提及那位小王女的日常时,屋院廊道外脚步声临近,随即叩拜道:“禀告圣女,那位小王女此时在屋院外,是否放行?”
巫史抬头看了眼高座之上的太阴圣女,顿时心都悬到嗓子眼。
“现在来求饶,未免太晚了。”太阴圣女面无表情的淡淡道,话语应的旁听者很是不明所以。
祭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犹豫的出声:“遵令,属下这就回拒。”
说罢,祭徒便要起身退离,没想太阴圣女却忽地出声:“慢着,让她进来吧。”
话语声落地,祭徒茫然,巫史亦有些恍惚,太阴圣女这般迟疑不定真是少见啊。
“遵令。”祭徒应声动作。
夜幕笼罩的屋院分外幽静,张琬满眼困倦的踏入内里,一心只想取回自己的软枕,回去睡个安稳觉。
水榭堂内坏女人静坐其间,神态模样一如那日的漠然,桌前摆放着竹简,完全不曾抬眸看一眼,真是冷淡啊。
张琬心间暗自腹诽,心里犹豫着要不要不出声打扰她的视而不见?
又或者,自己干脆直接进水榭里间拿走软枕不声不响的离开?
正当张琬脑袋里纠结时,寂静无声处,坏女人那透着些许清幽的嗓音,散漫中带着傲然的出声:“国都祭庙有夜禁时辰,所以最好不要耽搁时间,否则免不了要受处罚。”
张琬一听,顿时没再纠结,连忙如实回应:“我上回忘记拿软枕,所以特意来取,不会多待的。”
语落,坏女人手中翻阅竹简动作一顿,美目低垂,让人看不清其间神色,却莫名没了先前闲散姿态。
仿佛坏女人周身原本只是笼罩氤氲冷雾,却在一瞬间,寸寸凝结成冰霜,晶莹而锋利。
张琬甚至觉得自己吸入肺腑之间的气息,都好似带着些许凌厉寒霜,让人不由得一颤。
这,感觉真是不太妙啊!
第55章
水榭内里一时寂静无声,只余昏黄烛火摇曳变化,可惜没能给坏女人周身镀上些许柔情,反而照落她那玉白面颊像是覆盖冰霜,渐而凝固成层光滑薄冰,寒光弥漫,清冷至极。
须臾之间,坏女人轻眨眉眼,眼睫滑动,于面颊光影处浮动变化,才让张琬意识到眼前并非一尊精美冰雕。
不过坏女人仍旧没有看自己,她嗓音轻的透不出任何情绪,出声:“方才你说什么?”
若非张琬静耳细听,恐怕都险些听不见话语,暗想她是真没听见么?
但是刚才张琬明显察觉到坏女人微妙却迅速的变化。
可惜此时的张琬瞧不见坏女人的眼眸,所以有些不大确定自己的感受。
整年的相处,让张琬发现坏女人大部分时候情绪不会直白表露在面容。
她那犹如幽潭般的沉静墨眸,竟是唯一可以稍微清晰察觉情绪的地方。
人们常说喜怒哀乐,而性情古怪的坏女人,通常表现的只有怒和乐。
至于喜爱和哀伤,这两样情绪坏女人好似缺失一般,从来没有过。
反正在张琬印象里一次都未曾见过,心里甚至觉得坏女人或许都不大理解吧。
张琬想起自己上回表露对母亲危险处境的焦急忧虑,坏女人那一副无所谓的淡漠模样。
或许,并非坏女人有意轻慢戏弄自己,而是她一直如此对待所有人,其中包括她自己的性命。
越是了解坏女人的心思,就越会觉得她平日里表现如常的那些言语举止,看似鲜活,实则冰冷,仿佛随时透着凝固生命般的寒冷。
思量至此,张琬稍稍收敛心间那些对坏女人的不满,渐渐恢复平常心,解释的出声:“我前几日忘记带软枕,所以最近夜里睡的一直不怎么好。”
让一尊无情无爱的玉像分辨理解人情冷暖,张琬自认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尤其,这尊清冷玉像行事强势,根本不会去迎合旁人的观点念想。
到头来,说不定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若是睡不好的话,应该去巫医署调配服药。”说话间,坏女人抬动美目,看了过来,好似端详打量,又好似随意轻瞥,神态漠然。
这话说的张琬不明所以,自己都说没有软枕才睡不着,她不会是故意装糊涂吧?
假如不是张琬失眠的厉害,哪里会再想踏入坏女人的屋院呢。
说来,真是有些倒霉,张琬记得坏女人并不常待在屋院,所以今夜才来赌运气。
没想,却撞个正着!
“我只是想要软枕,不用配药调理。”张琬只得再次直白的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