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将自己完全的浸于水池,屏蔽所有,拒绝一切。
哪怕是赖以生存的气,秦婵在某一瞬间体验到献祭死亡时的些许感受。
气的耗尽,带来朦胧的晕眩,还有心腔不适的疼痛,那一刻秦婵完全的控制自己,那是种奇妙又危险的有趣体验。
可秦婵宁愿自己体验疼痛窒息,亦不愿让自己被少女控制,眉目低垂间,神情掩于暗处,清润嗓音比月色更凉,出声:“来人,备灯。”
水榭外跪伏的巫史,连忙应道:“遵令!”
深夜里的祭庙,仿佛一处茂密静寂的森林,殿宇楼阁之间居住的人,则犹如蝼蚁渺小。
王女住处楼阁之内的值守祭徒,面上难掩意外的跪伏参拜,心间骇然。
银灯光辉皎洁照落楼道屋内,而后移至榻上熟睡的少女,她面上泪痕残留未干,一幅柔弱可怜的模样。
榻旁静立的颀长身影,似林木一般屹立不动,不过秦婵的目光却像是摇曳的枝叶嫩芽,一寸寸的攀爬至榻上人。
或许,该杀死干扰控制自己的少女。
秦婵心间如是想着,微微俯身,目光从少女紧蹙的月牙弯眉,落在她那眼角滑落的泪,呼吸吐纳,心间却已然不见先前的挟制不适。
这让秦婵有些疑惑不解,美目低垂,素白指腹轻挽起少女散落白净脸侧的几缕细发,柔顺无害,仿佛她并不是罪魁祸首,也不曾忤逆自己。
“讨厌你……”少女忽地发出呢喃细语,声音几不可闻。
秦婵侧耳试图听清时,那温热潮湿的气息却钻入耳廓,激灵的,僵硬身段。
这不是第一次出现如此情况,秦婵欲偏离耳侧,忽地少女倾覆动作,毫无防备。
秦婵抬起的手都已停在少女脆弱后颈,动作戛然而止,垂眸探究的看着怀中亲昵姿态的人。
“呜呜、我的软枕……”少女抽泣似的断续哽咽,好似痛苦不已。
这莫非就是少女说的伤心模样?
秦婵眉眼有些茫然不惑,只是一个软枕而已,竟能让少女如此日思夜想么?
或许自己真是高看少女,她这样怎么可能控制自己呢。
可能,只是一时的错觉吧。
于是秦婵逐渐舒展修长身段,仿佛浮木一般轻松,却又任由少女攀附,指腹轻拨弄她垂落的发丝,不禁想到若是自己沉没溺毙,那必定是要让少女亦不得逃离才好。
如此一想,秦婵心间堆积那些莫名思索情绪,好似豁然开朗般烟消云散。
秦婵垂眸看向少女乖巧睡容,想起她往日嗅闻的动作,真是像极山林惯会装无辜模样的精怪。
于是秦婵亦低头轻嗅少女的周身气息,试图将先前自己那些气短不适,通通找寻回来。
明明只是几日没有让人给少女备沐浴熏香之物,她的味道就淡了许多。
不过秦婵仍旧可以捕捉些许不常闻的气息,许是少女自己摘的花瓣,又或许是别的什么香物。
甜的像早春花蕊中的花蜜,让秦婵觉得自己像只被吸引而来的蝴蝶,心间的不适消散些许,却并不觉得满足。
可秦婵并没有再多想,只是急切的想从少女这儿拿回自己的控制权罢了。
屋外明月轻移,光亮朦胧之际,朝阳初升,璀璨光辉从云层撒落祭庙各处屋院楼阁,一寸寸的驱散深藏其中的黑暗。
张琬迷糊的醒来时,眼皮微动,却没有立即睁开,因为察觉眼眸有些干涩酸胀,鼻子亦有些不通气,意识回笼,脑间想起昨夜的可恶就生气。
娘亲的遗物,竟然就这么被坏女人随意的丢弃,张琬情绪不佳的翻转身,耳旁却听到沙沙声响。
这动静张琬自然再熟悉不过,软枕里的荞麦壳才会发出如此细密声。
张琬震惊的睁开眼,探手一摸,颈间之下竟然是失而复得的软枕!
欢喜过后,便是无尽的疑惑。
昨夜明明没有要回软枕,它是怎么回到自己身旁?
越想,张琬渐而想法变得越发惊悚,圆眸目光警惕的看向屋内陈设,嘟囔道:“难道是娘亲的魂魄给自己送回来的么?!”
虽然设想有些离谱,但是张琬真想不到更贴切的答案。
早间膳食署堂内人来人往,声响嘈杂,张琬跟越炘碰面堂食,越炘满眼惊讶道:“你的眼睛怎么肿成灯笼?”
张琬咬住蒸饺的动作停顿,犹豫的应:“没怎么,我就是不小心揉的太重了。”
这么大的人哭鼻子,说出去多没面子啊。
越炘一副不信的打量书呆子,眼见她不肯提,便也没多说,执筷夹起她面前的蒸饺蘸醋,不客气的塞进嘴里咀嚼,满足道:“你昨天有什么收获吗?”
闻声,张琬深深叹气应:“我已经被发现,越青说不知道克攻蛊的事,更没见过那个祭徒。”
“果然啊。”越炘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津津有味的吃着书呆子面前的蒸饺,速度飞快。
“那我今天还要去跟踪越青吗?”张琬还不知自己的蒸饺危险,迟疑的问。
越炘摇头应:“算了,你还是离越青远些吧,这几日祭庙里你两奇奇怪怪的言论挺多呢。”
张琬眼露困惑不解的问:“什么奇怪言论?”
语出,越炘一脸忍笑的看着书呆子,满面狡黠笑道:“你这几天寸步不离的跟踪越青,好些人以为你又看上越青了。”
这话说的张琬目瞪口呆,迟缓的出声:“我只是想问话而已,并没有半分越矩啊。”
“谁让越青跟那位圣女大人有几分相似呢,再加上大家都知道你被冷落,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你是在转移目标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