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课室内一片喧哗,张琬茫然的被巫史引导下台,耳间听着恭贺之词,视线远远的看见母亲。
此时母亲很显然并不便于闲聊,但是张琬能够清晰看到母亲眼眸的关切和赞誉,不禁面热的颔首回敬。
真奇怪,刚才自己都以为会被齐锌惨烈的打下台,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赢了呢?
越炘踏步上前热情的拍了下书呆子肩侧,满面赞叹道:“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
张琬吃疼的倒吸了口冷气,可怜的出声:“疼、轻点吧。”
“你这是怎么了?”
“唉,我也不知道,总感觉自己好像刚才被人围殴一顿,现在浑身难受,实在难受。”
越炘狐疑的看着书呆子步履艰辛的脆弱模样,心想她刚才分明是殴打人的那位才对啊。
剑室内众人都在热议不断,无人觉察角落里的一道人影,她的目光紧紧盯着离去的张琬,意味深长的喃喃道:“竟然是傀儡蛊,看来背后之人真是不可小瞧。”
午时,张琬并未急着赶回屋院,而是耐心等着母亲一行人,廊道内秋风瑟瑟,有些冷清。
不多时,张琬迈步走近那方,恭顺而亲近的软声唤:“母亲。”
张亲王同随行之人简短相谈,方才踏步上前,慈爱的眉眼凝聚淡笑道:“琬儿今日真是厉害的让母亲刮目相看。”
“母亲莫笑话琬儿了。”张琬其实现在都没缓过神,更没想明白其中原因。
“琬儿太拘礼,母亲是欣慰啊,今日午后的比试,兴许琬儿能摘得剑试魁首。”张亲王眉目含笑宽抚满是依赖的小女。
张琬迟疑的摇头应:“母亲,琬儿不打算继续参加剑术比试。”
“为何?”
“陛下赏赐爵位给未及笄的王女是因为她们大多无法获得族中的家产,而琬儿有母亲照拂,所以不想占据旁人得来不易的机会。”
语落,张琬有些担心母亲会不赞同,一时没敢多言。
张亲王注视性情过于良善的小女,弯眉和蔼道:“如此也好,母亲亦担心刀剑无眼,若是琬儿受伤就得不偿失。”
闻声,张琬面上方才露出轻松笑意,颔首乖顺的应:“嗯,琬儿会照顾好自己,请母亲放心。”
母女两人言谈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张琬目送忙碌的母亲离去,心间备感振奋!
从曲折廊道穿过进入内庙屋院,张琬脚步轻盈,面上笑意不减。
堂屋内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坏女人端坐其间,如玉山文雅悦目,眸间轻转,其中萦绕着淡雾般的怨念,清润嗓音夹杂幽冷道:“琬儿怎么这会才回来?”
张琬面上神情一顿,隐隐感觉坏女人心情不太好,连忙解释的应:“方才我跟母亲说几句话,可能耽搁些时辰。”
其中也有等母亲出来的缘故,所以明显比平时要晚不少时辰。
闻声,坏女人轻挑蛾眉,明显不悦,张琬看的心颤,连忙出声:“阿贞姐姐答应给三个月不生气的奖励。”
语落,坏女人玉白面颊隐隐有些冰封迹象,好似并不打算守信兑现,张琬心间暗叹糟糕!
没想,坏女人却只是语气很淡的反问:“谁说我不高兴了?”
话语说的很轻,面上却明显不大情愿,分明一副言不由衷的模样。
可张琬见坏女人像是在隐忍克制,心间不禁觉得新奇和不可思议。
于是张琬眉眼忍不住浮现浓烈笑意,很是配合的道:“琬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阿贞姐姐海涵。”
话语乖顺,笑容真诚,秦婵面目神情有些凝滞,目光注视少女盈盈笑眼,薄唇欲言又止,轻呼出气,淡然出声:“琬儿知道就好,用膳吧。”
秦婵心间有些不顺畅,却又说不上少女乖巧言语的错处,一时只能故作无事。
“是。”张琬弯眉笑意不减,抬手给坏女人布菜盛汤,动作恭敬而细心,暗想这种感觉真是有趣啊。
不过再有趣,张琬亦不敢大意多试,否则真惹得坏女人不高兴,那自己可就惨咯。
张琬低头浅饮热汤,满足的喟叹,坏女人忽地出声:“先前比试时那么危险,琬儿就不害怕吗?”
这话里语气说的冷静,又并无责怪,仿佛坏女人就是好奇的随口一问。
可是依照坏女人的话,她好像亲眼看到自己比试的过程,不禁让人困惑。
张琬回忆先前课室的人群,并不见坏女人身影,只得收敛思绪,颔首应:“害怕,我的心都要扑通的跳出来。”
那会稍有差池都会见血,张琬可不像坏女人对生死置之度外般漠视。
好不容易得到重活一世的机会,张琬真的很爱惜性命。
见此,秦婵更是不解,目光落在少女白净面颊问:“既然这么怕死,琬儿为何还不弃权?”
少女对于死亡向来极为忌惮恐惧,那时听闻自己要她陪葬,整个人面色大变,明显吓得不轻。
先前少女却那般临危不乱,哪怕实力远不如王女齐锌,她仍旧没有扔下佩剑弃权,颇为少见露出贵族王女的傲气坚韧。
张琬心间意外坏女人直白而锋利的话语,还以为她是在嘲讽自己实力不足或是性子胆小,可视线落在她那清冽沉静美目,其间并没有轻蔑傲慢,仿佛真就是寻求解惑。
“因为我好不容易能有机会跟人真正意义上的比试较量,所以哪怕会输,亦不想那么轻易放弃。”
“琬儿倒真是出乎意料的想的开呢。”
这话坏女人说的认真,神情淡定,面上并没有半分感慨与赞誉,难分褒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