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气氛有些冷寂,炭盆里的炭覆盖着薄薄银灰显得都没那么具有热意,张琬心间莫名期望坏女人能够直白真切的表达她的不满和愤怒,哪怕是委屈亦好过笑容。
可是坏女人很显然对此习以为常,沉默的忍受,眉眼间甚至都没有先前自己食言时的情绪起伏。
奇怪,太奇怪了。
正当张琬满脑袋都在思量这对母女关系时,没想坏女人忽地戏弄般的出声:“所以小王女真的不想看清楚雪蚕纹么?”
张琬思索间抬眸,一下就迎上坏女人幽暗美目,其间浮着朦胧虚无的淡笑,却并无多少真切感染,心间莫名透着闷气,摇头固执的应:“我不看。”
坏女人的伤是被她母亲惩罚而导致,她怎么反倒还以此为谈乐呢?
也许坏女人真就服从且认同她母亲的一切惩罚与命令吧。
越想张琬越觉得自己跟坏女人之间蒙上一层密不透气却又透明的隔阂,说不清道不明,让人不适,便欲离开屋内去透气,主动出声:“我想回去了。”
语落,坏女人眉眼笑意似云烟般散去,询问:“小王女没有别的要说?”
张琬摇头,兴致低低,坏女人言语虚实难辨,实在抵触。
“行,走吧。”见此,坏女人冷淡应声,随即侧身躺至一旁,徒留一袭乌黑亮丽的长发,颇有几分因扫兴而不悦的意味。
张琬却没有过多犹豫,亦不想去猜测,转身迈步从一层层门前穿过,视线看向门外光亮,才知内里有多昏暗。
说来,从一开始见到坏女人时,她就是处在黯淡无光的地方,而且曾多次拒绝自己想帮助带她逃离的念头。
现在想想,坏女人的心思大抵从一开始就跟自己完全不同吧。
黄昏时分,日头斜挂,绚烂晚霞撒落天际,张琬并不见坏女人身影,只得独自在堂屋用膳。
夜色降临,张琬沐浴更衣,打算早些入睡,不要去想坏女人坦然接受的那些异常。
可还没等张琬上榻,巫史从外入内,恭敬唤:“圣女请您一道去用晚膳。”
张琬困惑的看了看外边天色,出声:“可我才用过晚膳,不如劳烦通报一声?”
语落,巫史面露难色的颔首道:“方才已然禀告圣女。”
言外之意,圣女是非要小王女去陪用膳。
张琬目光看着夹在中间的巫史,微叹:“好吧。”
巫史松懈,而后又道:“还请小王女一并带上铜笛,否则怕是又要来回一趟。”
对此,张琬不解问:“我最近都没怎么练习铜笛,你没有记录递交吗?”
巫史再次颔首,委婉提醒的应声:“圣女说小王女前些时日答应演奏铜笛,所以兴许今夜想听呢。”
这话说的张琬不再多言,探手取出铜笛,往对面行进。
从廊道进入堂屋的张琬,心间很是不满,可当看向堂前高座的坏女人,心里又不敢多说,只得盘坐席团。
巫史命祭徒们添设菜肴,方才退出堂内。
张琬探手取出铜笛,亦不去看坏女人,心里怀疑坏女人根本不想听铜笛,许是因为白日自己没有听从她,所以在折腾人呢。
杯盏轻碰发出细碎声响,坏女人用膳很是缓慢,更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
张琬掌心捧着铜笛抵近嘴旁,沉气呼出,耳间亦有意不去观察坏女人的动静。
笛音浑厚而饱满,周遭声响都变得暗淡,烛火摇曳,张琬气息不太稳的吹奏半曲时,忽地忘了后半段!
整段尴尬的戛然而止,张琬探手想去翻看乐册,没想坏女人却出声:“今夜就这里吧。”
张琬抬眸看了眼坏女人,见她面上一贯的瞧不出来喜恶,便探手收拾铜笛应:“好。”
说话间,张琬合上匣子,打算起身告离。
没想坏女人又出声唤:“我以为昨夜小王女等半宿是为演奏铜笛,现下看来真是有别的事,不打算说说么?”
张琬动作停顿,摇头的应:“我现在突然不想问了。”
哼,自己昨夜想问不让说,自己现在想睡又不让睡,坏女人真是一点都不讲道理!
语落,周遭气氛冷寂,坏女人抬手端起酒盏浅饮,面上似笑非笑,居高临下的幽幽注视道:“可是我现在想听小王女问话,怎么办?”
这话语说的像是轻柔问句,实则根本就是不可抗拒的命令。
张琬心间发颤的看着坏女人面上的笑,莫名像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刀锋,锐利而薄凉,自己要是再忤逆一回,激怒她,恐怕真会有生命危险呀!
第37章
夜色朦胧,繁星若尘,因日头逐渐暖和,飞蛾小蚊俏皮的萦绕各处灯盏,遮掩些许光亮。
两盏精致银灯泛着冷白光辉无声散落地面,犹如凝结的霜白,增添些许不合时节的寒意。
那些飞蛾却被清冷光辉所吸引,欢快的扇动羽翼,争先高低盘旋,热切展示曼妙舞姿,浑然不知美丽蕴藏的凶险。
须臾之间,飞蛾们犹如雪花般自高处坠落,它们有些意识到险境,却因先前争先起舞,而消耗太多体力,无处逃离。
飞蛾们最终倒在崇慕的银白光辉之下,可怜的扇动翅膀,奄奄一息。
张琬目光看向地面成片死去的飞蛾,莫名觉得像极自己的将来。
当初如果不被坏女人表面的温柔与美丽迷住心眼,自己或许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想着跟坏女人来往。
毕竟前世的这个时候,张琬根本就没见过坏女人一面,更别提现下的禁足和诘难。
说来,这一切好像都是自找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