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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子弟考科举(150)

江夫人手下落空,欲将再次上前,被宁毓闵死死拉住了,“阿娘,莫要。”

宁悟晖见宁八郎无恙,终于松了口气,止不住双腿,一头一身的冷汗。江夫人竟敢当众谋害他的儿子,宁悟晖如何能忍,目眦欲裂上前,扬手就打:“毒妇!”

宁毓闵眼疾手快抬手一档,宁悟晖打在了他的手臂上。江夫人气正无处可出,当即嗷地叫了声,朝宁悟晖脸上抓去:“我与你拼了!”

宁悟晖躲避不及,脸上覆着的细布被扯下,已开始结痂的伤口重新被撕开,血淋淋,痛得他捂脸大叫。

瞬间,屋内乱成一团。宁毓承的头嗡嗡响,撕裂般地疼。他拼命拉住江夫人,祈求地道:“阿娘,我们走,我们走。”

江夫人死盯着宁悟晖流血的脸,痛快得流泪大笑:“哈哈哈哈,宁三,这是你的报应,你的报应,你不配为人,不配为夫,不配为父!”

听到“报应”,宁悟晖猛然神色狰狞,看到宁毓闵与他一样受伤的脸,浑身簌簌发抖。

要是宁毓闵脸上也留了疤,他无法科考,他的前程便也如自己一样,彻底完了!

“走,阿娘,我们走。”宁毓闵哀求地,一遍遍地对江夫人道,“阿娘,我的伤痕痛,我们走。”

江夫人浑身一僵,她转头看向宁毓闵的脸,心头大痛,“阿闵,我们走,我们走,这里容不下我们母子啊!”

母子俩搀扶着走了出去,回到宁毓闵住的客院,江夫人将黄嬷嬷大海大河指挥得团团转,请大夫烧水。

“阿娘,我自己就是大夫,大海大河你们别去,黄嬷嬷,你打些干净的温水来,再准备干净的细布。”

宁毓闵头疼得很,揉着眉心吩咐了一通,对江夫人道:“阿娘,你也过来坐。”

江夫人心疼宁毓闵,走过去侧身坐下,泪眼朦胧望着他的脸,颤声道:“阿闵,你就是我的命根子,要是你的脸也毁了,这是生生将我的心挖出来啊!”

“阿娘,我的脸没事。”宁毓闵干巴巴安慰道。

“都是那禽兽不如的狗东西,虎毒不食子,他竟然下得了手!他是自己断了前程,欲将你的前程也一并毁掉,好给他的庶子让路。”

江夫人又生起气来,抱怨道:“你救宁八郎作甚,人家将你看做眼中钉,岂能领你的情。”

“阿娘,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宁毓闵无力地长叹,江夫人是为了他好,为了他可以与宁悟晖拼命。

“阿娘,你可能认真听听我的话?”宁毓闵感到很无力,哀哀道。

“好,你说,我听着。”江夫人见宁毓闵脸上还在渗血,忙压住心底的担忧与烦躁,柔声说道。

宁毓闵道:“阿娘,我已经长大了,该我来护着阿娘。阿娘为了我,手上沾了人命,阿娘一辈子都会不安,我如何能过得好?阿娘,四娘五娘都还小,她们离不得阿娘啊!”

江夫人想说什么,嘴唇颤动了下,终究是鼻子一酸,泪从眼角滑落。

宁悟晖还年轻,没了宁八郎,还有其他的儿子生出来,她总不能江他们都杀了。

要是宁八郎出了事,看在宁毓闵与江氏的份上,宁氏不会张扬出去,会给她留有一份颜面,称病送进庄子庙里养着。哪怕不让她死,这辈子都搭了进去。

宁毓闵已经长大,宁毓珊宁毓珠尙年幼,没了亲娘,亲爹不慈,以后该如何得过?

黄嬷嬷领着大海大河,提着热水布巾进屋。宁毓闵吩咐大海举着铜镜,他先洗净手,打湿布巾,擦拭着脸上的药汤与血渍。

江夫人随便净了手脸,上前站在一旁,不错眼紧张盯着,看到宁毓闵左脸颧骨下

露出深深的伤口,心霎时凉了半截。

“阿闵,去请大夫来,去请大夫,留了疤该怎么办,留了疤该怎么办呐!”

江夫人心慌意乱说着,在屋中打着转,寻找着黄嬷嬷。黄嬷嬷站在她的面前,她都没看到,整个人已经六神无主:“黄嬷嬷,黄嬷嬷呢?”

黄嬷嬷将江夫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忧心忡忡道:“夫人,老奴在。”

将夫人双手合十,哭着道:“黄嬷嬷,你去庙里,替我添香火钱,不拘什么庙,什么菩萨。求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儿平安。”

黄嬷嬷嘴上应着,下意识看向了宁毓闵。宁毓闵叹了口气,朝她微不可察摇摇头,“嬷嬷,你去拿些吃食来,伺候阿娘吃些东西,歇一会。收拾行囊,明朝我们回江州府去,”

“是。”黄嬷嬷松了口气,忙不迭出去准备了。

江夫人已经乱了阵脚,幸好宁毓闵在,有个主心骨,不至于大乱。

宁毓闵换了身干净外衫,脸上擦拭干净之后,也没涂药,只随便敷了块干净的细布。他拉了双手合十虔诚四拜的江夫人到塌上坐下,宽慰道:“阿娘,我真没事。”

“没事,怎会没事。你的脸留疤......”江夫人一想就心痛难忍,嘤嘤哭了起来。

“阿娘,我真没事。”宁毓闵耐着性子,再次劝说。

他仔细看过自己脸上的伤口,如此般深与长的伤,就算他还年轻,华佗在世,也断然无法恢复原样,必定会留下疤痕。

并非是为了安慰江夫人,宁毓闵真没事。当时他可以背过身去护住江夫人。那时,他顷刻间做出了决断,正面迎住了砸来的药碗。

于他来说,受伤是彻底的解脱,以后便可无需考学出仕。

到明州府地界后,宁毓闵从官道两旁的村落,一路看了过来。他并非不知人间疾苦的世家子弟,一路上,他看到无数新起的坟包,死寂的村落,麻木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