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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子弟考科举(194)

贺道年生气归生气,不过转念一想,贺禄说得也有道理。

没落的世家,争抢着与当朝权贵结亲,如今的贺氏,已今非昔比,宁氏就剩下了隔着一房的宁悟川官职最高,不过是区区通判而已。

贺道年再端详着贺禄,天庭饱满,眼睛大,看上去正气,脸长,脸长为福气。

宁毓瑛生得秀丽,在学堂读书,到底是小娘子,书读了有何用,不过是在宁氏做些事罢了,以后还是要嫁人,相夫教子,靠着夫君子嗣被诰封。

凭着他的官职,贺禄以后的前程就小不了。宁毓瑛嫁给贺禄,也不算辱没了她。

贺道年唔了声,比较谨慎地道:“这件事,你莫要再出面了,待我去找宁江南探探口风。”

“好吧好吧。”贺禄不耐烦了,斜乜着贺道年威胁:“阿爹,你要抓紧啊,早点定下,早点安心。”

贺道年没好气,哼了声道:“知道了,你别吵,这门亲事,我保管让你满意!”

这门亲事,宁毓承回转到花厅,将贺禄想要与宁毓瑛结亲的事说了,打量着宁悟明的神色,看他有何种反应。

宁悟明面无表情,坐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做声。

不知过了多久,宁悟明冷冰冰吐出几个字:“小七,磨墨。”

宁毓承转头四下看了看,道:“阿爹,这里没有笔墨纸砚。”

宁悟明忽地站起来,手抚上额头,大步往外走去:“气晕了头,你随我回书房,磨墨!”

宁毓承愣了下,跟在宁悟明身后往外走,试探着问道:“阿爹,你难道自己不会磨墨?再说,你磨墨要做甚,写诗吗?”

“我不想自己动手,会弄脏手指。”宁悟明答得很是理所当然。

“我不写诗,我的诗写得不好!”宁悟明再理直气壮补充了句。

“阿爹,三姐姐的亲事,阿爹究竟如何看?”宁毓承不想与宁悟明绕圈子了,径直问道。

“我不看!生得那般丑,还敢痴心妄想。”宁悟明冷冷地道,他蹭蹭几步走上台阶,站在廊檐下回转身,居高临下斜着宁毓承。

“宁小七,你也别来试探我,我是你的亲爹,是阿瑛的亲爹,我不是混账!”

宁毓承眉毛一扬,宁悟明先前的矜持斯文,全无踪影,凶狠异常。

“尚书,呸!老子不弄死他姓贺的,老子就不姓宁!”

第94章 ……

回到书房,宁毓承做书童磨墨,宁悟明坐在案前,凝视着铺好的纸、像是下笔前先打腹稿,又像是在一鼓作气,此时的神情格外庄重。

过了片刻,宁悟明提笔蘸足墨汁,左手扶住右手垂下的衣袖,在纸上笔走游龙。

宁毓承端看着宁悟明的动作,起初以为他是愤怒,在平缓自己的情绪。待后来,看到纸上所写的信,宁毓承便打消了先前的想法,宁悟明并非因着生气,反倒是在给自己打气。

宁悟明放下了笔,微微仰头闭幕,长长呼出口气。宁毓承亦看完了最后一个字,心情更是一言难尽。

毫不掩饰,炽烈赤城的情感 ,从纸面上蓬勃而出。整封信,道尽了回到家乡的心情,丧父之苦,离开陛下之苦。最大的苦,则是自归乡之后,无陛下庇护,被人轻视欺负。

若非知晓信写给谁,宁毓承会认为是封写给心上人,诉离别衷情的情信。

宁悟明手指染了些墨汁,蘸了罐子的清水擦拭,顺道将信看了一遍,问旁边收拾砚台笔墨的宁毓承:“小七,这封信,你看了觉着如何?”

宁毓承沉吟了下,谨慎地道:“我的看法不重要,重要之处,在读信之人的看法。我不了解陛下,所以无法判定。”

“滑头。”宁悟明盯着他,紧追不放问道:“你莫要管读信之人,且说说你的感受便是。”

宁毓承想了想,坦白地道:“直抒胸臆,过于热烈。”

墨汁干了,宁悟明将信叠成方胜,淡淡道:“你的言外之意,我太过谄媚,有失风范?”

“不敢。”宁毓承回道。

“小七,大齐上下的官员,近八成都在尸位素餐。余下的两成,不到一成想做些事,但他们不会主动去做,只会见机行事,在稳妥,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前程时方会有所动作。余下想做事之人,乃是朝廷,甚至历朝历代,都称得上肱股之臣。”

宁悟明拿着叠好的方胜,平静地道:“可惜,我读遍了史书,这一成做事之人,九成没做出什么名堂,最后的下场,能落个好下场的都极少。朝代更迭,无甚新意,大抵莫过如此。做官容易得很,只要读书考科举出仕,所谓的为官经验,皆是放在老驴面前的草料,牵着人不停往前走。熬着履历往上升迁,实则在熬人情关系。我身在朝廷中枢,能直面天颜,这是最好的时机,无需苦熬履历,向讨厌的上峰献媚。我告诉阿华,他不同意,以为有失读书人的风骨。其实,他是学不会,能讨好天子,这是一门本事。你小舅舅脸皮厚,他学了个两三成,就已经够用了。”

原来宁悟明不是在问信,而是在推心置腹教他为官之道。宁毓承这时愈发理解,宁悟明为何能升迁那般快,且在朝中能立足。

除去他人前人后的两幅面孔,还因为他的通透。

官员无甚作为,便是有为。

宁毓承在某一方面,很是赞同宁悟明的观点。历朝历代的革新,只涉及到政令方面。比如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青苗法”,与农桑有关。好坏且不提,但革新并未涉及到根本。

无论何种收税方式,农桑产量太低,对农人来说都是沉重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