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差役的指点下,车辆向阮氏几兄弟的鲜鱼铺子驶去。有人听到动静,拉开一条门缝悄然向外张望,看到蒙着脸的车夫与汉子,吓得哐当关上了门。
到了鲜鱼铺前,铺子前铺后院,铺子此时门窗紧闭。张赖皮被李为善支使下去,上前哐当当砸门。
宁毓承见了,忙跟着下车,让他让到一边,喊道:“阮大郎可在?”
门内没有动静,宁毓承等了会,再次敲门,“阮大郎,我是宁氏宁毓承,进城来治理瘟疫。有事请阮大郎帮忙。”
又过了一阵,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阮大郎警惕地打量着宁毓承,疑惑地道:“你真是宁七公子?”
“正是我。先前我在城墙上,有许多人见过我。”宁毓承说道。
县城不算大,城墙上发生的事,鲜鱼铺子离城墙近,阮氏兄弟也得知了。他虽不安,还是将门打开了。
宁毓承并没进去,先说明了来意,道:“我们不会随便进屋,若方便,请阮大郎将鱼皮服给我们拿出来就是。要是有油鞋,也一并给我们。鱼皮服贵重,我会照着价钱给你。”
阮大郎见宁毓承客气斯文,暗自松了口气,虽一时舍不得玉鱼皮服,还是转身进屋,喊了阮二阮三兄弟,一起将鱼皮服与家中的油鞋,一并给他们拿了出来:“鱼皮服贵,我们三兄弟,连着儿子侄子,统共只有三身。另外两身,是行船的友人托我所购置,放在我这里,还未来取。七公子且先拿去吧。”
宁毓承道了谢,取了身上的钱袋,拿了约莫一两碎银给阮大郎,道:“我身上带的钱不多,这些你先拿着,我会让人将钱送来,再与你补上。”
鱼皮服难得,只有北边的部落会做。一件鱼皮服,差不多要二两银子。宁毓承给的钱不够,但阮大郎拿到银角子,便彻底放了心,相信了宁毓承的人品,绝非是白拿强占之人。
宁毓承鱼皮服分发了下去,“先穿上的人,先跟着我去做事,其他人留在车上,我叫到时再下来。”
鱼皮衣贴身,一股子腥气,大家也顾不上了。幸好现在天气不算太冷,脱掉外衫,将鱼皮衣套在里衣外倒也合适。
油鞋是套在鞋外,一向做得大,宁毓承再向阮大郎要了些麻绳系好。
阮氏兄弟与子侄们,不禁围了过来,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动作。
“七公子,瘟疫真正防治?”阮大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只要别乱来,按照我说的方式来做,就有活下去的机会。对了,你们家中的人可好?”
阮大郎忙道:“听说有瘟疫后,我就不敢出门了,让家人也别出去,怕过了病气。家中已经煮着盐糖水,七公子放心,都是照着七公子的话称了量,没有乱来。”
城门关后,城内的百姓吓得关在家中不敢出门,没有慌忙逃命,也帮了不少宁毓承的忙。
听到阮大郎熬煮盐糖水,宁毓承暗自叹息一声。果然,他们就是没病,也会在家中屯着盐糖,无论有没有用,先熬煮好喝上再说!
抢夺囤积物资,在什么时候都存在。宁毓承没有多纠结,只正色道:“饴糖不易得,你们别乱用。人没事的话,只多注意些,按照平时那样吃饭就可。饭前便后要洗干净手,吃煮熟的食物,喝煮熟的水,粪便要及时收拾好,放在门外,会有人前来收拾。另外,家中若有人呕吐,腹泻,一定要及时分开,这时再服用盐糖水,少量多次服用。”
阮大郎愣愣点头,宁毓承正色,不厌其烦强调道:“你将我这些话,想法传给邻里听。家中若有多余的饴糖,不要舍不得,分给生了病的邻里。这些天陆续会有粮食等送进来,大家互相守望相助,他们无事,你们无事的机会更大!”
“是是是。”阮大郎听得连连点头,他清楚宁毓承并非在恐吓。
饴糖虽贵重,要是邻里有人生病,离得近,他们染上的可能就更大!
宁毓承来不及多说,他望着眼前昏暗的巷子,道:“出发!”
车马到了原来收留受灾百姓的城隍庙前,四周如死一般的寂静,惟有松油火把的哔剥声,空气霎时变得凝固。
大家穿着黝黑的鱼皮服,全身上下都蒙住,只在眼前露出一条缝。
城隍庙就是瘟疫最初的发生地,活着的人惊慌四逃,病死,生病的人丢弃在此。
橙黄庙后,一条小河蜿蜒绕过县城。
尸首以及病患不及时处理,转移,若小河被污染,后果不堪设想!
第116章 ……
大家都静默,站在宁毓承身后,无人敢上前一步。
宁毓承屏住气,缓缓上前,福水默默跟在了后面。
“你回去。”宁毓承头也不回道。
福水对宁毓承的话令行禁止,停下了脚步。他深知此行的危险,宁毓承若有不测,要是他也倒下,就无人做事了。
宁毓承在庙门前站定,大声喊道:“里面的人都听着,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突然一阵安静,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有人呻、吟,有人哭泣,有人在沙哑着嗓子在说什么,话语含糊,勉强能听出是难以置信的询问。
“我们就在外面准备,你们也准备一下。能动弹的,搭把手帮一下身边的人。所有的东西都不要了。你们一共有多少人,我们去给你们准备衣物。”
里面的声响更大,能听得出急迫,庙门始终紧闭着。
庙门只是关着,在外面的铁锁上铰了一道
锁链。宁毓承清楚,若他们还有力气,肯定会齐心协力破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