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已经盯上了他手上的饴糖,要是他不给,说不定钱赚不到,人也折了进去。
赵老抠白着脸,嘴唇直哆嗦,咬牙应了:“行,这笔买卖,就与宁公子做了。不过,我做买卖,向来是银货两讫,绝不赊欠!”
“行。”宁毓承一口应了,他将李为善压给了赵老抠。承诺等十日后,再将李为善赎回。
李为善一肚皮的怨气,赵老抠对着李为善,左右看不顺眼,却因他是官,到底不敢声张。
所幸赵老抠听说了宁氏的守信,他将饴糖拿了出来,眼巴巴等着宁氏拿钱来,赎回李为善。
翌日,宁毓承与宁毓华一起,带着近三百斤饴糖,以及几车粮食,敲锣打鼓前往了青州府府城。
第120章 ……
府衙,梁津河听说城门外,宁毓华与宁毓承前来的消息,他一下从椅子里跳了起来,失声道:“什么?他们怎么来了?他们来作甚?”
唐先生先劝说:“府尊莫要着急,宁氏到处出风头,前来府城也不足为奇。”
劝完,再问进来回话的小厮庄甲:“城门卒可有打听清楚,宁氏为何前来府城?一共来了多少人,多少车马?”
庄甲只听城门卒前来禀报宁毓华宁毓承前来之事,其他就不清楚了。他不喜唐先生,都是在梁津河身边伺候,偏偏每次都摆出主子的架子,显得自己有能耐。
“狗东西狐假虎威,还有脸指责宁氏喜出风头,你自己还不一样!”庄甲在心中暗自骂了一通,见梁津河不悦盯着自己,一时支吾着急起来,不免对唐先生又添了几分怨恨。
唐先生见状,就知道庄甲不知就里,心头不禁光火直冒。
梁津河的贴身小厮是家生子,爹娘都在府中管着事,仗着主仆一起长大,跟影子戏中的影人般,戳一下动一下。
其他几个先生,诸如最沉稳的张先生,一脸焦急坐在那里,就是不动,更绝不先出头。
“张泥鳅,狗东西就知道钻泥洞。遇事缩着脑袋,就等着坐享好处。”唐先生腹诽暗骂,他无法坐视不管,忍着气对梁津河道:“府尊,此事非同小可,府尊得亲自去走一趟。”
张先生这时倒没躲在后面,当即忧心忡忡劝道:“府尊,万万不可!宁氏兄弟乃是从庆安县而来,庆安瘟疫横行,府尊不能以身犯险呐!”
梁津河听到瘟疫 ,顿时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中,右手拍在扶手上,紧张地道:“宁大郎我素昧蒙面,不知他的本事。宁七郎我却是亲自见识过,年纪轻轻,沉稳不输政事堂几个相爷。”
上次前往庆安县,唐先生身子抱恙,由张先生陪伴着前往。当时宁毓承并未多言,倒是那个姓文的让他印象深刻。
既然梁津河颇为忌惮宁毓承,张先生跟着忌惮,抬手捋着胡须,微闭着眼睛似乎在沉思,等着唐先生拿主意。
唐先生道:“府尊,宁氏兄弟能到府城,身子肯定没事。此次前来,肯定是听到了府城的一些事情。府尊无论如何,都得见一见。”
梁津河犹豫起来,他想着府城如今的情形,城南的那片大火,道:“府衙的事情,就算宁江南还在礼部做尚书,他也不好插手。瘟疫横行,府城已经封着,这也是宁氏对外声称的隔离。我要是借此不让他们进来,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怕,宁氏兄弟这时前来,所为不那么简单。”
唐先生道:“府尊能想到,宁氏兄弟肯定也想到了。他们能来,就做好了准备。要是府尊借口瘟疫之事,拦着他们不许进城,他们在城外,就更有话说了。”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府尊,府城是你的地盘,关门才好打狗!”
梁津河一楞,他沉下脸训斥道:“休要胡沁!宁氏并非平民百姓,岂容你以下犯上!”
宁氏与梁津河同为官宦世家,世家子弟就是彼此之间刀光剑影,也绝不许底下的人冒犯。
唐先生就是贫寒出生的底下人,梁津河可以借由他的手烧城南,更可以借由他的手杀了宁氏兄弟,但不许他将此事提到明面上来说,更不许他先心生杀意。
上下规矩森严,唐先生深知触犯到了梁津河的逆鳞,心头说不出的滋味,垂头退了下去。
“张先生,你出去走一趟,问清楚宁氏他们前来的用意。”梁津河不再看唐先生,沉下脸吩咐张先生。
张先生见唐先生吃瘪,正在幸灾乐祸时,被梁津河点了名,笑意僵在了脸上。他又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庄甲这时又进了屋,拿了一封信奉上前:“郎君,宁氏兄弟给你的信,说是郎君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梁津河生怕会染上瘟疫,身子往后仰,盯着信,示意庄甲打开。
庄甲先前已经问过了城门卒,说是信由宁毓承亲自交到他手,肯定无碍,他倒不害怕,将信拆开,举在梁津河面前。
梁津河登大眼睛读着信,慢慢地,他坐直了身子,离信越来越近,眼珠子都快瞪出了眼眶,脸色煞白。
“府尊,出什么事了?”张先生站在前面,看到梁津河神情不对,立刻关心询问。
“三郎他们,三郎他们.......”梁津河说不下去了,嗷地一声,倒回了椅子里。
庄甲下意识先翻转信看了起来,他看到信中称梁津河的幼子以及两个孙子都染上了瘟疫,夫人并母亲孙女女儿也没能幸免。除去梁家,许通判的家人也一样。
他们如今都在江州府。
梁津河一共有三儿两女,长子次子皆得了恩荫,在京城做官。三郎是梁津河的老来子,最为宠爱,今年方十八岁,尚未得到恩荫出仕的机会,跟着到了青州府任上。十六岁娶妻,妻妾给他生了两儿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