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君好奇去瞧。
画像上的人她也认识,然而与莺儿说的身份却不一样。
画像上的人乃薛贵妃,九年前殁了后,太上皇追其为宣安皇后。
听完莺儿所说,韩千君满脑子震惊。朝中谁不知道宣安皇后乃薛家薛侯爷的亲妹子,太上皇的白月光,为了她,太上皇几次想要废了昭德皇后和先太子,怎么可能是花楼的人?
韩千君问莺儿,“你没认错?”毕竟这副画像乃宣安皇后年轻时的模样。
莺儿摇头,“不会认错。”说着指向宣安皇后的眼角,“黄莺娘子眼角有颗痣,颜色尤其独特,像是桃花滴出来的汁水,当初曾风靡扬州,引了许多娘子效仿,用水粉也在自己眼角点上粉痣…”那时她四五岁,还曾偷偷学着点过。
“可惜黄莺娘子命薄,奴听母亲说她不慎落井淹死了,整个花楼的人都在害怕,慢慢地散了个干净,母亲也带着奴离开了那座花楼,去了另一家…奴先前的名字也并非叫莺儿,奴叫阿晴,莺儿一名是后来花楼的妈妈替奴改的,说是都叫莺儿好记…”
韩千君怔愣地看向辛泽渊。
辛泽渊面上没什么波动,示意她坐:“病刚好,不累?”
韩千君大抵猜出了他所说的正事是什么了。
太上皇快不行了,皇帝表哥要报仇。不仅是秦家翻案这么简单,还得让太上皇身败名裂,把当年自己所受的一切加倍还给他。
为何会留下辛泽渊一命,并非是因为自己的那番威胁,而是辛泽渊对他来说还有所用途。
他得利用辛泽渊商会头目的身份,在外寻找能证明宣安皇后身份的线索和证人。
韩千君没想到自己顺手收留下来的姑娘,会是如此关键人物。
证人找到了,辛泽渊该归朝了。
他来兆昌还真是有正事,并非为了她。
隐隐的失落爬上脸,韩千君坐回筵席上,神色恹恹地道:“莺儿,你跟辛公子走吧,他不会为难你的。”
莺儿上过当受过骗,谁也不信,她敢保准自己只要一走出这个屋子,身后那位凶巴巴的杀手,又会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而跟前这位满脸温润的公子爷,会即刻对她翻脸,慌忙求救,“奴哪儿也不去,奴要跟着韩娘子,韩娘子您救救奴…”
“他真不会…”
谁知莺儿是个死脑筋,脑袋都晃出了重影,“奴,奴就算撞死也不会跟着他们走,要走奴只跟着韩娘子走…”
咦——
真的吗。
她何时如此可信了?韩千君捧着脸为难地道,“我风寒才好,哪儿也去不了,不过我敢担保,他们不会伤害你,会带你去京城…”
“奴不去!”莺儿抱住韩千君身前的木几脚,吓得不轻,哀求道:“奴不能去京城…”
扬州不能回,京城不能去,她不去的地方还挺多,杨风收了画像,冷冰冰地丢了一句,“由不得你。”
莺儿生怕他来拖她,他拽人胳膊的时候可疼了,忙往韩千君跟前挪去,“韩娘子,娘子…”
韩千君见她吓成这样,问道:“为何不能去京城?”
这回莺儿脸上露出了更真实的恐慌,“奴与娘子曾提过,七年前奴所在的花楼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那放火烧楼的人,便是从京城而来,奴不敢去奴怕被他们烧死…”
“你怎知道是京城的人?”韩千君问。
“奴听见了他们讲话,是京城的口音…”
韩千君知道她母亲为何不要她再回扬州了,其余人都被灭了口,她是唯一一个可以指认出当年那位黄莺身份的证人。也是她命大,无意之中逃到了兆昌,七年来才没被人查到她的踪迹。
眼下该怎么办呢。
证人不愿意跟辛公子走,但如杨风所说,由不得她,辛公子完全可以把人打晕,掠回京城。
如何打算,辛公子说了算。
“五日后出发去京城。”不待莺儿哭喊出声,辛泽渊又道,“我和韩三娘子,与你一道同行。”
她没说要回去啊,五日后就走,那大夫开的半个月药怎么办,她还没喝完,韩千君按捺住兴奋,转头看辛泽渊。
辛泽渊:“怎么,还想留在兆昌?”
韩千君摇头,“有我在兆昌,三兄还得分心照顾我,施展不开拳脚,我本打算年前回京,没想到辛公子会来兆昌办事。”韩千君客气地道:“路上又要给辛公子添麻烦了…”
话音刚落,辛泽渊的手便落在了她头上,一通乱揉,揉成了鸡窝,“吃饱了?吃饱了喝药…”
莺儿见韩千君坐在那老老实实地让他揉,也不生气,对于韩三娘子如今到底是跟了皇帝还是跟了小王爷,还是跟了跟前的辛公子,脑子已经彻底被搅糊涂了,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大抵也知道自己这一趟京城非去不可,比起被打晕扔在马车上绑回京城,有韩娘子一道相随,已是最好的选择,莺儿没再执拗,忙道:“奴,奴去…”
—
年关还未到,她要与辛公子一道回京城,这和先前和韩韫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韩韫记得很清楚,那日她说她与辛公子再也没有可能了。
往后不会再去纠缠辛泽渊,即便将来碰了面也会避开他,她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为他祈祷,祈祷他一切都安好,还要祝福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