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丹(177)+番外
他愣了一瞬,忙回:“覆舟山。”
曹壬点点头:“多谢告知。”
言毕,他向曹启皇帝抱拳行礼后转身离去,他已破杀戒不再双手合十。
身后的曹启皇帝追问:“你要去哪里?”
“建业”曹壬答。
“她既已下葬,你去了有何用?”曹启皇帝又问。
“我答应过陪她游历大魏,自是不会失约”曹壬头也不回的答。
曹壬离去后,庆平忙问皇帝:“他该不会太过悲痛,想追随陆氏女而去吧?”
曹启皇帝看着太极殿外淅淅沥沥的雨,久久不能回神。
今年洛阳的雨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看着长长的台阶延伸至一眼望不穿的宫室,心中顿时沉闷压抑至了极点,但他注定了只能老死在这里,这是他身为曹氏子孙的宿命。
他想起那年被先帝选做太子时,也是这样的天气。
那天,他穿过烟雨绵绵走上了这看似走不完的台阶,最终坐上了现在的位置。
他和曹壬是不同的,因为那时的他虽然心怀忐忑和担忧,却仍保留着满腔的热忱。
罢了,曹壬所向往的是远方的广遨天地,是江东的明媚春光,是悠然自得超脱世俗的人生。
许久过后,他回答庆平,“心死之人,是不会在意躯壳安放于何处的。”
曹壬自听到噩耗起,脑子里突然就空了,他不知道该以何种情绪来释放此刻的痛彻心扉。
从皇宫出来后,他先是回白马寺向净觉请罪,僧袍上原本干涸的血被洛阳的雨淋湿后,突然变得鲜红起来。
师兄慧能已经向净觉说过师弟和陆氏女的一场生死逃亡,陆氏女反杀卢氏公子的案子轰动整个大魏,净觉也早有耳闻。
所以,当庆平到白马寺后曹壬消失了数十日,他就已猜到,白马寺终归留不住曹壬。
曹壬跪在面前向他请罪时,他满眼慈悲,摸摸曹壬的头,“佛门讲究缘法,既是你和她有缘,那就离去吧,为师不会怪你的。”
曹壬听后,终究没忍住眼泪,悲恸出声:“师父,徒儿最终还是没能救下她,是不是因为徒儿对佛祖不够虔诚,所以遭了报应?可报应不是应该落在徒儿头上吗?”
陆萸受不住鞭刑而去世的消息如今还未在大魏传开,净觉一开始以为曹壬是来辞行的,所以打算放他还俗去找陆萸。
如今闻言,也震惊不已,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爱徒,唯有口中不停念着往生咒不停转动手中的串珠。
待曹壬情绪有所平复,他道:“既是要去建业送她最后一程,就该换身干净的衣服才是,待你送过她后,若想回来,就回来吧。”
“师父!”曹壬已然哽咽到无法言语,他从未感受过父爱,眼前的师父自他入白马寺以来对他寄予厚望的同时也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
师父对自己如此包容,让他受之有愧,他道:“徒儿破了杀戒,已不配做您的徒弟”
净觉听后,却是慈爱的看着曹壬:“佛门不问过往,只问是否与佛有缘,若你还想回来,白马寺的大门依然为你敞开。”
曹壬再次深深一拜后,抱着净觉为他准备的新袈裟离开了白马寺。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佛诞日结束后,他随陆萸回建业,二人可以一起欣赏沿途的美景,盛夏的景致该有多么令人神往。
可如今,他孑然一身,再美的景色都被蒙上了一层苍白。
自此之后,看山是她,看水也是她,可满目山水间却再也寻不到她的身影。
陆氏没有给陆萸设灵堂,也没有设路祭,就那样匆忙下葬,让她从此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建业。
建业城的人是在卢奎的灵柩被浩浩荡荡的队伍抬出建业的时候才知道她的死讯,一时间多少亲朋好友上门打探,却都被陆氏闭门谢绝了。
这日,陆歆和陆奂在书房议事,陆弘在一旁帮他们磨墨,突然有小厮来报,“慧悟法师想进府祭拜。”
陆弘闻言,忙抬头期盼地看着祖父。
他是在听到陆萸出事后从太学赶回来的,那时候判决书还没下,他原本是想等陆萸从地牢出来后再回太学,谁知,最后却是由他亲手操办她的葬礼。
棺椁被敲下钉子的那一刻,他多么希望曹壬能赶到。
陆奂不悦道:“人都葬了,他来作甚?”
慧悟法师名声太大,他贸然造访,势必会引起其他世家的注意,此时他不希望大家再揪着这个案子不放。
陆歆听后,突然大发雷霆,“她活着时,你不关心她就罢了,如今她都已经死了,你何故还有如此大的心气?”
陆奂突然被父亲责骂,吓得连连解释:“之前也不曾让任何人祭拜,突然让他祭拜不是又提醒了大家吗?我也是为正在北境奋战兄长考虑。”
“你兄长没有你这般狭隘,你也无需为自己的懦弱找托辞”
言罢,陆歆对小厮道:“可以谢绝别人,却不可谢绝慧悟,如有不听者即刻发卖。”
小厮得令后,立即去开门了。
陆歆见陆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耐烦道:“你不想见慧悟就给我滚出书房”
说早,扭头看着孙子,“你去将慧悟带来我这里,他也该知道真相。”
陆奂自娶妻后,再也没有被父亲这般骂过,如今还当着儿子的面被骂,他只觉得一张老脸都没地方放了。
但他不敢忤逆父亲,只能行礼后灰溜溜地离开书房。
陆弘得令后立即去迎曹壬。
曹壬在江东时常年卧病在床,所以不曾有机会来陆宅。
今日,他想在祭拜完后,去陆萸住的芝兰院看看,顺便看看她常说的紫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