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良缘(75)
姚芙绵无力地躺在食案上,张口匀长地呼吸。她背后冒了一层细密的热汗, 鬓发微潮, 莹白的脸颊因发热而变得通红。
缓了好片刻,她才坐起来, 看见江砚正用手帕擦去自己长指上的水渍。
姚芙绵忍无可忍, 抬手朝江砚脸上打去, 她用尽全力, 一声脆响之后,整个手心都疼得发麻。
江砚不躲不避,被打得微微偏过脸,稍愣过后, 继续面无表情地垂眼擦手指。
“芙娘, 你可在里边?”宋岐致等了许久都不见室内传来应答, 不禁怀疑是否侍者带他来错地方。
江馥与江卓走过来,瞧见紧闭的门亦是不得其解。
江砚命人带来的书籍实在太多, 江馥光是一本一本地看过去就花费多时,惦记姚芙绵还在等她, 挑选几本与记忆相似的便回来。
她问江卓:“方才你走之前芙娘可还在里面?”
江卓离开的间隙也不短, 不清楚姚芙绵是否还在,颔首道:“彼时堂兄也在, 不知最后二人是否有离开。”
宋岐致与江馥听到这话俱是一愣。
室内隐约可听见外面的交谈声, 却听得不真切,最后是江馥提高嗓音让家仆去找器具来开门, 一看究竟。
若是等到他们破门进来,那更是有口说不清,姚芙绵也不想与江砚久待,要去将门打开。
她跳下食案,在足底触地那刻双腿一软,险些摔倒,被江砚眼疾手快地扶住。
她会如此,说到底还是江砚害的,姚芙绵并不领会他好意,毫不留情地将他手狠狠拍开,似要与他划清界限。
她看一眼江砚面上的红印,丝毫不愧疚。
“如此表哥也该消气了,今后你我便算恩怨两消。”
此处是江府,姚芙绵清楚自己无法对江砚如何,只是身体上吃了亏,便想要在口头上讨回来。
她轻飘飘道:“至于方才之事,我便当做被狗咬了一口,不会往心里去,也不会责怪表哥,表哥往后莫要再执着于你我之间的往事了。”
姚芙绵如今已胆大到敢拐弯抹角地骂他。
江砚听得先是皱起眉,随后又沉下脸。
他掀起眼帘盯着她,警告似的提醒:“不必再想着与宋岐致成婚。除了我,谁你都别想。”
姚芙绵心中有火气,闻言还想再讥讽几句,又担心两人若是争执起来后面不好收场,遂不理会,越过他往外走。
她理了理云鬓,微微抿出个笑,才将门打开。
宋岐致见到她,讶然:“芙娘,你竟在里边。”
姚芙绵面露歉意:“对不住,方才日光有些大便将门关了。我与表哥在谈事,声音听不太真切,方才敲门声还以为是听错,不想真是有人。”
门外三人都朝里看去,确实看见江砚站在食案边。
只是瞧他身影,二人似乎未谈出个好结果。
宋岐致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姚芙绵想着只二人独处时再对宋岐致解释,对他柔声道:“方才有些糕屑掉衣裳上了,待我回去换一身,再随你出门。”
宋岐致颔首应下,姚芙绵同江馥告完辞后便与他一同走去琉缨院。
姚芙绵与宋岐致离开后,江砚才走出来,迎上室外的刺眼的日光,他微微眯了眯眼。
还站在门口那处的江卓与江馥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指印,一时间两人瞠目结舌,忘了反应。
江砚侧目看去,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润:“可有事?”
既方才只有姚芙绵与江砚二人在里面,他面上的巴掌印是谁留下的可想而知。
江馥与江卓讷讷不知如何开口。
江砚白璧无瑕,他们都不曾见过他身上的衣裳沾染尘土,何况是如今面颊上如此显眼的痕迹,着实令他们吃惊。
见二人目光都在自己那边的侧脸上,江砚反应过来是何回事,微微皱了皱眉,一言不发地离去。
江卓低声问江馥:“阿姊,发生什么事了?”
江馥摇摇头,她也不知。
她猜测两人方才应当是发生什么不快,兴许与姚芙绵的婚事有关,最后惹恼姚芙绵,让一向柔弱可怜的她气得对江砚动手。
然而这到底是他们二人的事,江馥又如何插得了手,只叮嘱江卓切勿将今日之事传出去。
*
姚芙绵回到琉缨院后先是沐浴,再换了一身衣裙,而后跟着宋岐致出府。
今日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出行。
路上,姚芙绵将她与江砚独处的事解释与宋岐致听,既要与宋岐致成婚,姚芙绵不希望他们二人有嫌隙。
“从前我对表哥……这你是知的。”姚芙绵蹙眉垂眼,显得有几分可怜,“如今要与你成婚,我早已决定放下表哥,有意避开他,可他却认为我是变心太快,今日来诘问我……”
姚芙绵所说半真半假,但她笃信宋岐致不会去找江砚求实,即便去了,江砚难道会和盘托出她不过是在戏耍他,而他也傻傻地上当了吗。
显然不会。
宋岐致确实还在在意方才姚芙绵与江砚独处将门锁上的事,听得姚芙绵主动与他提起,内心暗自松了口气,那些芥蒂还未成形便消散。
可他又疑惑:“怀云他……不像是会纠缠不休之人,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姚芙绵对江砚示好时江砚都未动容,如今放弃,江砚难道真如他之前猜测的那般,看清自己的心意了不成?
可姚芙绵又对他说过,她问过江砚,江砚根本无意娶她,既如此,又为何还要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