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砸我的算命摊子(229)
忽地,她想起一件事。
心里冒出这个想法,她回过头来,看着旁边坐得端正的木遇春,问:“那个……”
听见声音,木遇春偏头看她。
对上她的目光,唯因清清嗓子,再接着说:“你现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对吧?”
“对。”当事人悠悠点头。
“那……”唯因停了长长一个顿,“那你还记得之前学过的……知识吗?”
这要是不记得,那不亏大了啊!八年!临床医学!
唯因从心底里为眼前这位失忆人士的未来担忧。
谁成想失忆人士略一低头,翻出手机,点进一个名为“医考帮”的红色软件,再点进刷题记录,最后将手机屏幕亮到唯因面前。
上面赫然显示,99%的正确率。
“我前两天做的,看来应该还没忘。”木遇春见唯因看清了手机上的信息,便落下手,又将手机给揣回包里了。
“噢噢,那*就好那就好……”
还得是学霸。唯因决定别管这些一天好像有25个小时来用的学霸们。
川录闲安静当司机。
再过了七八分钟,川录闲将车停到公寓楼下的车库,三人按着手机上拍照保留的租房合同里的信息上楼。
电梯稳步上升,显示屏上的数字缓慢跳动。
木遇春竟发觉自己,有些紧张。
她不是一个喜欢窥视别人生活的人,她连朋友圈都不怎么点进去,因为她坚信看再多别人的美好也没用,只有自己努力过好,才能真正置身美好之中。
却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站在自身人生的场外,去一点一点拼凑过往。
这种感觉太奇妙,又有些诡异,再加上关于川录闲的事,她就像是被蓄意抛进一个迷宫,一个没有入口,也没有真正出口的迷宫。
她没忘掉曾经学过的知识,肯定是好事,但为什么她没忘呢?
难道,上天只清除了她心里关于情感的记忆吗?
这比让她完全忘记曾经刻苦背下的医学知识还要让她惶恐。
而现在到了“家”门口,又能知道更多吗?
木遇春很认真地看着屏幕上楼层数字变大,揣在衣兜里的双手无意识地虚握成拳。
叮——电梯到了,箱门缓缓打开。
“1612……”唯因走出去,抬头看出来的指示牌,“往这边。”
木遇春抬脚跟上去。
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侧边瓷砖上映出三人模模糊糊的身影。
1612房离电梯不太远,或许可以说实在太近,出了电梯往右转,走上几步,再往右转,从转角往尽头数的右侧第三个门上就是“1612”的金属标。
很显眼,站在转角就能看见。
木遇春比她自己预料的,还要早一点崩溃。
因为在1612的门边,在看上去十分洋气有设计感的大门边,瓷砖墙上粘着一个挂钩,挂钩上,挂着一个用红线系着的十分老土的,大红三角的,平安符。
什么人会去求平安符?
而那平安符实在是老土,与整个公寓环境格格不入。
可是以前的木遇春会把这“老土”的东西挂在大门边,会在出门的时候对它说“我出门啦!”。
现在的木遇春呢?
现在的木遇春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无论是这个小小的平安符,还是某个,在宜周山上的庙里,虔诚叩拜投递香火只为求她平安的,已经往生的“神明”。
第117章 4/28宁北阵雨
我一直觉得,我的名字很好听。
木、遇、春。一听就能想起什么呢?也许,一听,就能让人想起,冬天在某一个公园里看见一棵树,它叶子都掉光,只剩崎岖枝干在半空里费力伸展。
并不太好看,也谈不上美观。
当人从别处悠悠踱步到它树冠之下时,可能还会抬起头来,用视线将这看上去细瘦清寒的光秃树木全数包裹。
然后转头,对身边的人说:“它是枯了?还是只是因为到冬天了,叶子掉光了?”
这样一句也只是随口一问,无论别人怎么作答,两三句往后,话语必是要绕到其他东西上去的。
目光随之收回来,再往前落到那一大片梅花林上。
没人喜欢看一棵光秃秃的树,如果是非要去欣赏那被称为在冬日里的孤傲高洁的话,世人更愿意往前走一走,进到梅花林中,用手指细细感受在宣纸上只用寥寥几笔就能勾勒出来的孤高品性。
等来年春天来临时,才会望向树枝尖端上那几片嫩绿的新芽,略显惊讶地说:
“呀!发新芽啦!”
发新芽啦。
不就是绝处逢生后迎来的第一声赞叹吗?不就是在长久的困苦之后看见的第一丝光明吗?
不就是,木遇春吗?
木、遇、春,不是华丽的字与词,却有最无边的祝福与期盼。
这难道不好听吗?想来,是极为好听的。
不过我记得,小学的时候——那个阶段的小孩儿总喜欢在别人的名字与外貌上作文章。肤色生得黑一点的,就被叫“煤球”;早早带上眼镜的,就被叫作“四眼仔”,并且是用十分轻蔑嘲笑的语调叫出来。
名字姓“苟”的,就被广泛称为“土狗”“黄狗”还有“黑狗”;偶然间听到别人父母叫同学为“壮壮”,第二天“狗熊”的外号就在班上流传开来。
这实在是一种很恶劣的行径,但我要老实承认,当被随意取外号的主角不是我的时候,我也曾在众人哄笑间跟着笑过一两声。
被我们拿来取笑的同学,站在中间,脸涨红了,眼眶里包着如人料想之中的滚烫的泪花,说:“我要去告诉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