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鹤(41)

宋婉答：“人。”

说完，便探手到袖中拿出一串着铜花的剑穗放在摊主的面前，淡声道：“算此人的行踪方向。”

“嘿，”男子拿起剑穗看了看，黝黑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这东西可不简单。”

他弹了弹黄铜印花：“姑娘不也是个行家，干嘛找我们这些不入九流的人，丑话说在前头，我算得可不如姑娘你准啊。”

宋婉指节轻扣桌面：“你算，不要问别的。”

要是自己能算，宋婉岂会找别人。只是算卦绝非一人可为，阴阳平衡下，一求一接，一问一答，才是圆满。宋婉只能寻人，大致求个结果，才能宽心。

这剑穗是师兄的配剑所戴，后来送给了小宋婉。当师兄失踪，书信全无时，师父寄来此物，嘱她勿要焦躁，且寻踪再寻。

她告知了师兄的生辰年月，那摊主再问了消息，算了良久，神情慢慢从淡定变成皱着粗眉，道：“此人，不在鹤京。”

“可否给个方向？”

摊主头冒冷汗，只说了“西”字便突然止声，喘了口气，然后连连摆手：“祖师爷告诉我不能再算了，姑娘还是找别人吧。”

宋婉目光沉沉，她拿回剑穗放好，付了银子：“多谢。”

她知道这不是好卦，但总归是有了方向，在西边。宋婉一袭碧裙，静立红墙下，遥望着大相国寺的大殿，向西看去。

不知鹤京城外西有几州几府几楼宇，宋婉舍去此身，也要带师兄回去。

第24章

大相国寺，霜钟鸣，香烛燃尽。

宋婉离开后廊，本欲去找白芷，却被前面熙攘的人群堵住去路。

她拦住一位行色匆匆的年轻女娘，问：“这位娘子，前面是有何事情吗？”

女娘满脸诧异，语气难掩激动：“你竟不知？今日圣后娘娘亲临大相国寺，了缘大师特嘱有缘人皆能前去与圣后同听解经。”

“原来如此，”宋婉戴好帷帽，福身行礼：“多谢小娘子解惑。”

女娘轻摆手，指了指前方：“无事无事，你若想去也得快点了，听前面的人说圣后尊驾就要走了。”

宋婉点点头，她转身走到人群边缘，只是想出去找白芷。

或恐圣后娘娘安危，前面的金吾卫并礼部派人疏了人群，宋婉借机从月门出来了。

但她到两廊处也并未看到白芷的身影，照理说白芷也不是会乱跑的性子，除非，遇到了什么事。

宋婉在满目好颜色的丝绦铺子选了个红官绦，付钱时不经意地问：“大娘，你可看到一个头戴石榴花，穿着青罗裙，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哦！”卖货的大娘乐呵地接过钱，闻言神情恍然：“好像见过这小姑娘，怪可爱的嘞，但不小心冲撞了某个富家的女娘，被侍卫带走了。”

她手指着不远处狭窄的拐角，是平常行人不会注意的地方。

“…好，谢谢大娘。”

宋婉心下一紧，连忙顺路赶去。

还未靠近，宋婉便听到一个娇柔的女声，趾高气昂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撞到了是什么人！？拿你这个小奴婢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之后一道不耐烦的女声说道：“芷茵，够了，赶快解决完，他们要走了。”

宋婉寻声快步拐进，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白芷。小丫头正低着头，发上红艳的石榴花从鬓角滚下，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滴落到青石板上。她面前站着两位少女，其中一位锦衣华服，头戴金钗，面容娇艳。

“白芷。”

宋婉唤了这小孩一声。

白芷闻声看去，满脸不可思议，看着宋婉向自己走过来，她顿时压抑不住哭声：“…娘子！”

宋婉叹了口气，隔着帷帽看了两个少女，又低头看了眼白芷，柔

声道：“别怕。”

说罢便抬手扶着白芷的胳膊想要把她扶起来，顿时，那着粉衣的女子喝道：“你是谁？”

宋婉没有回答她，等白芷站定后，她微向前半步挡住了白芷的半个身子，淡声道：“这是妾的妹妹，不知道妾的妹妹如何冒犯了两位娘子？”

“但二位看着乃是大户人家，气质出众，佛法无边，还请宽恕。”

她一句话既夸赞了这主仆两位，也点名此地的特殊，来到这儿的人恐都不会想要惹事生非。

“你！”

粉衣丫鬟果然无言，只能转头看着自家娘子。

谁知自家娘子竟一改常态，冷着脸把目光从宋婉身上移开，施舍般地看向她：“芷茵，就这样吧，再不走你就该受罚了。”

芷茵想到今日出逃若是被发现的刑罚，在日头下不由身形抖塞了一下：“是。”

宋婉拉着白芷也准备走人，却听身后的人迟疑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宋婉站定，并未回头，拉着白芷的手心微微出汗，淡定地回答：“白婉。”

她还记着刚才为白芷脱罪的说辞。

说完便加快脚步带着白芷出了这个窄巷。

芷茵看了看那已经走掉的白家姊妹，又看了看自己娘子，发觉娘子神色不对劲，眉间蹙起好像带着一丝焦躁，虽然自家娘子平时也脾性也像个炮仗就是了。

“…六公主，刚才那人你认识吗？”

“你怎么知道？”

“奴看你好像挺高兴的。”

“胡说！我明明烦死了。赶紧回去了！今日的事不准向任何人说，包括母后，听到没？”

芷茵赶紧跟着公主的步伐，不敢违抗：“是。”

芷茵瞧着六公主好像没有因为今日之事生气，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放回肚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