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珍贵(29)
林清岁也知道自己在牛头不对马嘴,不祈求听到什么对症的回答。
可江晚云却抚开了她脸上的碎发,眼眸深邃地凝视着她: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的因果轮回。如果不是有心污蔑加害,那就只能证明,她不无辜。”
林清岁默然不语,只看着江晚云毅然决然的神色,好像决心要赴刑场,等待最后的审判。
可她多希望她无辜,哪怕最后是世人滥杀。
*
烛火燃尽了最后一点灯芯,屋子里光亮暗去了,人还在屋外河边坐着。风吹过叶的缝隙,打扰树的平静;石子一颗颗扔进湖里,划破水的宁谧。
石子扔完了,手中空空如也,心里的负担却一刻也没有卸下来。
回到房间里,林清岁辗转反侧,依然难以入眠。
是在后悔把到手的物证交给了一个还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人吗?好像也不是。
林惠贤临走前一定要烧毁的到底是什么?樊青松面对媒体说“花辞镜”存在的重大错误,又是什么?
这些疑问在心里挥之不去。
她认为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江晚云的聪慧让她时常觉得,她的一切伪装都不过是皇帝的新衣,她是透明的。
她自然不喜欢被看穿,那种滋味就像有一把冷剑击破了她厚厚的高墙,刺穿了胸膛的铠甲,中伤她于无形。
可江晚云的温良,又似乎让那剑有了温度,让她疼痛,也让她总在不经意间变得柔软。
此刻的她仿佛走到了悬崖边缘,总有一只手会推她下去。
不是江晚云发现真相赶她走,就是她自己心软放弃,这两件事终有一件会发生,谁先谁后罢了。
*
漫长的黑夜终于熬过去,天蒙蒙亮,林清岁就整理好衣着,束好头发,出了门。
江晚云住的庭院在与她斜相对的地方,只隔一条狭窄的石子路,她走到她门前,却花了半个小时。
“你相信我的判断,我见过太多林清岁这样的人,她们就像一把尖刀,今天能护你,改日就能伤你。”
她顿住步伐,收回了正要敲门的手。
萧岚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是我之前没查清楚。我昨晚连夜托圈内人打听了,就前年圈内都在议论那件事,导演组从几万张照片里挑中的人,制片人和导演前后去学校请了三次没请来的,就是她。周语墨说的没错,你说林清岁她图什么啊?”
柔和的声音回应着萧岚的话:“人各有志,清岁那时候还是学生,当然要以学业为重。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她能伤我什么?”
“学生?”萧岚笑笑:“那个小曲,也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学生吧?”
江晚云低眉,忘了胸口早已插了那么多把尖刀,刀刃无形,心血却淋漓不尽。
听着里头的沉默,林清岁不禁垂下了坚定不移的眼眸,心里某个地方压了十几年的巨石,也似乎动摇了一瞬。
最后,她不声不响退开了脚步。
天色大亮了,一扇扇门推开了生气,鸟雀也叽叽喳喳上了枝头。
林清岁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怀安村。
木桌上留下一封辞职信,行李箱在泥巴草地里留下两道毅然决然的轮印,除此之外,再无痕迹。
或许把盒子交出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决定收手了吧。在牵连无辜的人之前,在看见江晚云心碎流泪之前。
她没有放弃寻找真相,只是不能以这样的方式。
她也为了自己,倘若将来有天真相浮出水面,真的如外界描述那般残忍,她也要为自己留下恨江晚云的余地。
仅此而已。
第17章 顺风车林清岁,别回头了。
山湾里早晚温差大,民家的屋子被子都单薄,白天遮挡不住日晒,晚上也抵御不了风吹。
被子有些潮,裹在里头就跟在冰窖里似的,耳边时常有蚊虫的嗡嗡声。江晚云夜里醒了好多次,披着毛毯起身去把吹开的窗户掩上好多次。
几天下来身体有些熬不住,今天又总觉得心神不宁的,不到凌晨四点就醒了。
见离天亮还早,就悄声去烧了壶热水祛寒。
“快!快去看看!老马家媳妇儿跳河了!”
“那不是燕子吗?前阵子刚生了娃?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门外的声响打破了夜色,手中杯子松了,滚烫的水溅洒了一地。
村口陆陆续续围堵了好多人,在外围的其实都看不到里头的人,也交头接耳说得有鼻子有眼。
江星辰背着急救箱快步冲进去抢救:
“让开!我是医生!”
“医生!医生来了!大家快让让!”
鸡打鸣,天破晓。
好在,人救回来了。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还是得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江星辰在大医院里不受重视清闲惯了,没想到休个假比上班忙。
两个壮年男人身上湿透了,等在门口听大城里来的医生说人没事,才骂骂咧咧扛起锄头去了农地里。
看燕子的娘家人还没有赶来,江晚云就把在场其他人都驱散了。独坐在床前守着。
她想起几年前那个拉着她的手羞答答说梦想是走出大山的女孩,想起临走前女孩紧紧拽着她的衣服绝望的痛哭,心里头如刀绞般疼痛。
如果那时候她能听懂女孩哭声的背后,是这样的绝望,是不是就不会再忍心离开得那么快,是不是就不会头也不回的一走就是两三年。
她深深自责着,也无力着。
她不敢想象小小的女孩是怎么强大到撑起了一个家,又是怎么有决心忍着刺骨的冰冷,一步步没入深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