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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叫我去出嫁(132)

胧明走上前,倏然震出一掌,灵力过处,寸草不遗。

整个洞府灿然一新,连尘埃都被卷去了别处,观那齐齐整整的桌柜床榻,好似兰蕙从未离开。

濯雪走至榻边,五指从榻上抚过,半晌蹲身而下,从床底下拖出来一只木匣。

百年过去,兰蕙习性不改,什么稀世珍宝,都潦潦草草地藏在床下。

她看了一阵才打开木匣,匣中搁着不少玉石和瓷瓶,任意一件,都比秋风岭所有的家当加起来还要值钱。

胧明伸手捏住一只蚌,蚌口紧咬,摇晃时里边似有铃鸣。

“在里面。”她道。

第66章

66

濯雪还在匣中翻找,闻声朝胧明手里的珠蚌看去,附耳倾听,还真听到一阵清脆的铃鸣。

“水声怎和银铃一般?”她诧异问。

“惜泪眸是神女之眼,碰不得尘土,滴滴俱是入土则无。其形似珍珠,摇晃时如珠落玉盘,余音袅袅,使人沉醉。”胧明道。

说完,胧明又轻晃一下,林籁泉韵依稀在耳。

濯雪有些不舍,兰蕙既将此物藏在榻下,可见她之珍视。

不过她与胧明正是为此而来,不舍也得舍。

“命簿的页纸何在?”胧明问。

濯雪从袖中取出那薄薄几页纸,一时竟不敢看胧明。

当初既想瞒哄过关,又想借昔时之事戏耍白虎,面上故作无辜,内心得意洋洋。

迄今为止,她还不曾大大方方地与胧明谈论当时的嬉耍之心,总不能明着承认,白虎越是怅然若失,自己就越是春风得意。

这命簿的纸页,还是她藏在茅厕中,遮遮掩掩撕下来的。

此时将纸页递出,好似回到当初那日,却又与当初有所不同——

她好像在盛情邀请胧明,与她共赴一厕。

怪得很。

濯雪垂着眉眼,心下嘀嘀咕咕好一阵,手上却未怠慢,一下就将纸页展开了。

纸页叠得整齐,展开时亦是边角对着边角。

她妥善保管,连折痕是什么样子都记得一清二楚,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掉包了。

页边鬼气未熄,其上不见一字,页纸明明不曾沾水,却像是刚从忘川里捞上来的,又凉又潮。

濯雪撕纸时何其笃定,现下又有些不敢确认了,讷讷:“若是撕错,可就闹乐子了。”

“打开珠蚌一试便知。”胧明将珠蚌抛至半空。

有灵力托举,珠蚌不会跌落。

濯雪的目光跟着上抬,气息微微停滞,捏在纸页上的手不由得多施了几分气力。

错与不错,就看此刻。

咬紧的珠蚌被灵力挤出一道细缝,细缝咔滋一声敞开。

好在,惜泪眸的灵露未跟着弹飞,它晶莹璀璨,虽不是珠玉,却胜似珠玉。

圆圆一颗,里边蕴着霞色,故而流光溢彩。

濯雪屏息不动,只能施给胧明一个眼色,生怕气息稍稍一急,就将那珠泪刮落在地。

但见珠蚌倾斜,水珠悠悠滚落,啪嗒滴在页纸之上。

几日里她与胧明四处奔走,就为了找这惜眸之泪,途中一波三折,好在还是找到了。

水珠砸在页纸中央,连带着堆叠在下的页纸也沾了水色。

水光洇入其中,它并未干涸,而是逐毫逐厘地蔓延开来。

不过多时,页纸上的每一个边角都沾上水色,就在水色下,凌乱的笔画遽然而现,一如濯雪初见。

那毫无章法的笔画,爬虫般归回原位,拼凑成一个个端正大方的字。

正巧,观者也能逐行逐句地阅览。

字句一如从前。

「曙云,朝玉宫,天衢乙亥年,荷月十六,辰时三刻诞,凡胎肉/体,取名万俟珏光。」

并未撕错,这的确是珏光的命簿。

再次看到前世的生辰过往,濯雪依旧觉得欷歔,不过与前些时候不同,她此番再观命簿,心尖上已不见半点怅惘悲恸,只余下零星难以言说的不舍。

前世的林林总总偶尔会涌上心头,时而钻进梦乡,由不得她忘却。

濯雪眨巴眼,看胧明目光定定的,忍不住伸手去遮。

不怕胧明惦念她的前世,只怕胧明字字上心,看得倒背如流。

所作所为都在纸上,她与不着寸缕有何差别。

她这还是主动敞开衣衫,大摇大摆地给胧明看,简直是开门迎虎。

胧明抵着濯雪的腕子,轻飘飘挪开她的手,继续往下细看,当真是逐字逐句,神态认真。

“怎的,看这么仔细,背下来我还能奖励你不成?”濯雪赧颜。

胧明翻了一页,从头看到尾,划动的指腹忽地顿住。

濯雪凑过去看。

胧明道:“我是在这时与你相识的。”

濯雪砸吧嘴,“只记得你被关在笼中,嚎得天都要塌了,还以为捡了只能说会道的,没想到进了宫,还端起架子了。”

胧明尴尬起来,她便也不羞赧了。

胧明默了,那时她身负重伤,舍去一张嘴,再无半点威慑力。

濯雪乐了,轻抖手中纸页:“喏,你将这页纸带上,我——”

她话未说完,胸腔下一颗心不知为何重达千斤,撞得她险些窒息,脸色跟着煞白,几乎要成死灰之色。

太过突然,似是无端端压了一物,只是不知这突如其来的一份力源于何处。

是因为手中命簿?

可它此前也曾显露过字形,只是一次在天,一次在地。

胧明拿走她手里的纸页,霎时也变了面色,急问:“哪里不舒服?”

有一利必有一弊,一夕突破境界,尚不知有何害处。

濯雪眉头紧锁,不言不语地捂紧心口,那千斤石每撞一下,她便恍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