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她将胧明的余息掐了,也好将命火渡过去。
濯雪喜出望外,又不免愧怍满怀,她怎还盼着胧明一命呜呼呢。
忽然一块裂石如陨星般袭来,濯雪有所察觉,数根狐尾蓦然笼至身前,将她与白虎裹藏在内。
在失了一簇命火后,九根狐尾只余下八根。
濯雪不觉得可惜,八也是好数,谐音还是发财的发呢。
八条尾巴也已够用,八尾拢紧后倏然绽开,将袭至身前的裂石击向来处。
裂石被一道掌风扫成齑粉,身穿帝服的仙首怒发冲天地现身。
昔时故作刚正,好似奉公不阿,如今一张脸比魇王脸上的黑烟还要狰狞。
濯雪笑了,终轮到她庇护胧明,她伸臂指去,点着那仙首,在心中道,阗极,这次你要如何堵住报丧灵鸠的嘴?
如今再堵为时已晚,灵鸠横行无忌,到处乱喊,已嚷得妖仙皆知。
那灵鸠还飞向天柱,用尖喙将珏光被易改的过往,一字不落地雕了上去。
一切水落石出,仙神们愕然停手,反擒天律司,势必要问清前因后果。
阗极本欲上前拧断狐狸的脖颈,不料白虎赤目骤睁,一口咬上他肩颈,直奔下界。
假死的白虎忽然就活过来了,原来是自行封禁了灵脉妖丹,从而逃过一劫。
白虎身形庞大,嘴中人形差些塞不满牙缝。
阗极挣脱不开,掐指招来风火雷电,齐齐撞向白虎。
白虎生生忍住疼痛,咬定不松,其势迅猛,似要与阗极同归于尽。
它比崩坍的天石还要急,风火雷电尚来不及碰上它的皮毛,它已驰至千丈之下。
疾降的白虎未砸向山石,而是奔着河湖而去,河湖也并非寻常河湖,而是无垢川!
无垢川中,魇王决意与阗极割席,企图动用命誓,将十数位妖主召回身侧,好借妖主之力抵挡兰蕙的攻势。
岂料天降异象,快如迅雷,尚不知是何物!
数丈高的白浪掀向天穹,黑云间又一道紫电翻涌欲下。
这次,天雷没有砸向昆仑瑶京,而是直劈无垢川。
紫电没入长川,水光煜煜,曳绪水内无一物幸免。
第68章
68
“兰香圣仙,有劳。”
白虎早将口中仙首吐出,腹中传出低吟。
薄雾曈朦,长川升沉不定,时而涨至百尺高,时而又旋出深涡。
曳绪水的深处,一声咚隆如镇川之锤,响彻天上人间。
随之,高涨的水波滞在半空,底下漩涡岿然不动。
这一瞬陷入停滞的,并非整座尘寰,只唯独无垢川。
刹那过后,海心处泛起阵阵凌波,圈圈往外扩散,最底下那红若朱砂的一滴血,原还轮廓分明,眨眼便随着波涛,洇得边际模糊。
但它还没有彻底洇散,血珠一日未散,无垢川之主便还是魇无拟。
就在紫电入川的一弹指顷,灵龟游向那沉沦水中的白虎,张口呵出气泡,将己身与白虎,齐齐裹藏在内。
曳绪水倏然退至气泡之外,气泡内里陡变枯涸,滴水不剩。
而电光席卷整片无垢川,独独这干涸隙地,阻绝了紫电的侵袭。
白虎命归躯壳,却依旧伤痕累累,她闷咳一声化作人形,仰头望向水川之外。
水面又在震荡,波纹因遍布电光而烁亮刺眼,她看不到半角苍穹,不知濯雪有恙无恙。
兰蕙仍是兽身,兽目冰冷,瞧不出半分情绪,但口吐人言却急如火燎:“瑶京如何,濯雪何在?”
“阗极借地脉镇守报丧灵鸠的尸身,我引天雷断了地脉的脉络,天阙将倾。”胧明敛了目光,身前紫电未散,曳绪水已成雷池。
她停顿,少顷才道:“濯雪留在瑶京,报丧灵鸠已然复生。”
引天雷并非难事,但这是天罚。
兰蕙怔住,报丧灵鸠死去已不止七日,若还能起死回生,怕是得从别处借命。
她眸光微震,眼中惊异一闪而过,“你实话同我说,濯雪的境界已突破到何种程度?”
胧明坦白:“她能化九尾。”
兰蕙隐约明白了,报丧灵鸠不是向天借命,而是九尾篡改命簿,触手生春。
“报丧灵鸠魂灵未灭,召濯雪前去。”胧明凝视川泽深处,“阗极之恶,现已人尽皆知。”
兰蕙肝肠寸断,又不免心感慰怀,沉声静气:“能化九尾,当为天择。”
川泽深处水波号啕,一个身影跋浪欲出,另一个身影被践在底下,正是阗极与魇无拟!
天雷循水波扩散,威力大减,这一仙一妖竟未被天雷劈焦。
但雷电经身,那盈千累万的电光将他们紧紧缠住,他们的灵脉剧烈挈搐,就算内丹安然,也难以跃出曳绪水。
一时好比溺水的凡胎,互相拉扯,无计可施。
兰蕙蓦地合掌,令曳绪水挤向一处。
柔和水波当即变作铜墙,势要将那一仙一妖夹在其中。
胧明冷冷道:“送我出去,我送他们一程。”
沉在水底的气泡徐徐上浮,胧明跟随兰蕙奔离水川,避过了紫电之刑。
只是在露头的一刻,她看到魇无拟一把抓住阗极的腿,蒙脸的黑烟飞迸而出。
那黑雾竟凝成了枯枝般的五指,朝阗极灵台处抓去。
魇无拟想掳走阗极的内丹!
以掳掠兴家之辈,再如何痛改前非,也改不掉这肮脏行径。
黑烟一丝不遗地飞离魇无拟,魇无拟真容暴露,一张脸好像是拼凑而成的。
左眼状若瑞凤,右眼又形似死鱼,鼻梁歪扭,而双颊双耳亦不对称,就连那面皮,每一处都大相径庭。